一九八零年社会正处于转型期，晓市、庙会已经公开化了。职能部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

李奎勇夜大毕业，每天都能按时下班回家陪着秦岭。两个人晚上没事儿，也会结伴儿去逛晓市。

李奎勇想把手里的巨额存款都换成好物件儿，钱存在手里只能越来越毛。秦岭对晓市也是充满了好奇，以前秦父、秦母是绝对不会允许她一个女孩子去逛晓市的。

德胜门外的北晓市规模比以前大了一倍，卖的东西也是包罗万象。李奎勇喜欢逛瓷器摊，秦岭喜欢在一些旧货中淘宝。

李奎勇拿着一对雍正时期的粉地山水瓶在反复观赏，“哥们儿，您这对瓶子是真不错，可惜就是瓶口有冲。您要是再能便宜点，这对瓶子我就收了。”

摊主笑嘻嘻的说道，“嘿，您真是好眼力。哥们儿我当着明人不说暗话，给您便宜五块钱，五十五块钱您拿走。”

李奎勇享受的就是这个讨价还价的过程，“我一个月工资才四十五块钱，都给了您了，家里拿啥挑费。您总得给我留五块钱的面粉钱吧，得，这个月我家得吃玉米面了。”

李奎勇的话把摊主给逗乐了，“哥哥哎，舍得花四十块钱买瓷器的主儿，还能差那点面粉钱。我也不跟您嚼舌头了，这对瓶子四十块钱您拿走吧。”

李奎勇笑眯眯的递上钱，然后小心翼翼的把瓷瓶装好。转头一看，秦岭正在隔壁摊位拿着一台照相机反复研究呢。

“老婆，想买照相机了？”秦岭点点头，“过年的时候，奎军从单位借了一台照相机回来，让大家都高兴的不得了。我当时就想买一台回家了。”

卖照相机的摊主也是个年轻人，“这位女同志，这款相机是莱卡的3，真正的德国货，在国外都是极受追捧的好东西。”

李奎勇对照相机是一窍不通，“哥们儿，您这相机是好的还是坏的这会儿也看不出来啊。万一买个坏的回去，我们岂不是亏到姥姥家了。”

年轻人撇撇嘴，“我叫韩虎，是外交部大院的。这台相机是我爹驻外时，从欧洲带回来的。四九城的顽主不干坑蒙拐骗下三滥的事儿。”

李奎勇心中暗笑，这个年轻人一看就是个棒槌。晓市讲究看货不问货，不能问东西是哪儿来的，哪儿得的，这是规矩。看好了货物一手钱一手货，两清之后转身掉头就可以不认账。

“哥们儿，育英中学的钟跃民您认识吗？”“名字听着耳熟，应该是见过面的。”“李援朝呢，您应该认识吧。”“援朝大哥当然认识了。哥们儿，您也是老兵？是哪个大院的？”

李奎勇笑了笑，“咱们先谈生意，这个照相机您准备卖多少钱？”年轻人犹豫了一下，“我本来打算卖一千块钱的，既然都是大院子弟，您给九百就成。”

年轻人又从军挎里掏出了一个照相机镜头，“这个也送你了。我老家儿都不在了，家里也没人会玩这个相机。”

李奎勇笑了笑，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还真是傻的可爱。这都八零年了，大家都朝钱看，谁踏马还和你讲往日的“战友”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