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行做了一场漫长的、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一开始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他睁大了眼四面张望，那黑暗却浓稠的透不出一丝光亮，他以为自己瞎了，将手臂慢慢探了出去，四处摸索，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了……抽泣声。

步天行后心一凉，他的身体迅速紧绷了起来，他喝道“谁？”

这象一个信号，陡然凭空亮起了一盏烛火，烛火由小变大，照亮的方寸之间，有厚重繁复的黑色木雕花纹在烛火后面渐渐显出了轮廓，再慢慢扩大，是他熟悉的落地花罩。

步天行紧紧盯着那些雕纹，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向自己身侧，但那里什么也没有，他这才慢慢转身看向身后，然而身后一片漆黑，是那烛火都照不亮的黑。

步天行竖着耳朵试图捕捉其他的声音，但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什么也没有听见。

四周静得像座坟茔，只有他的呼吸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震耳欲聋。

好像刚才那抽泣声不过是他的错觉。

他回过头，打算靠近烛火和那座花罩以汲取安全感，刚抬起脚，身后却突然‘呯’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步天行浑身一颤，只觉得心脏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完全不受控制的在胸腔里乱窜。

他猛的转身，还是那片透不着亮的黑。

那声音过后又是一片寂静，步天行的心里却紧紧绷着一根弦，他再次抬起脚，却突然又是‘呯’的一声，那是瓷器碎裂的声音，步天行的身体又剧烈的颤了一下，他再次猛的转过身去，一个身着红衣却看不清面目的女子就站在身后。

离得极近。

步天行大叫了一声，踉跄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同时撑在地上的手臂却传来钻心的痛。

步天行倒抽一口凉气，他将手臂抬起来，只见手臂扎着好些瓷器碎片，已然鲜血淋漓。

可他顾不上这些，那名红衣女子缓缓走了过来，步天行惊恐的向后挪动着，可他的手放到哪里，哪里好像就有尖锐的碎片在等着他，狠狠的割裂他的手指。

他痛不可抑，但都压不住心底无限扩大的恐惧。

他被花罩阻隔了去路，停了下来，那红衣女子就站在他眼前，俯下身来，明明离得极近，他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

步天行突然感觉呼吸困难，他闭上了眼，将脸埋在膝上，只觉得自己周身因为女子的靠近而被一股寒气笼罩，他不由自主磕碰了一下牙关，他听见那女子问道“你喜欢她什么？”

步天行呼吸一窒，他慢慢抬起脸，睁大眼睛努力去分辨眼前那女子的五官，明明仍然什么也看不清，内心的恐惧却突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浓烈的心酸。

他抖着唇轻声道“……负雪……”，眼睛却瞬间模糊……

那女子顿了顿，然后猛的直起了身子，后退了两步，烛火噼嘙声传来，四周陡然又陷入了黑暗。

步天行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慢慢又亮了起来，最后变成了白天的模样，步天行发现自己站在廊阶上，四周似乎多了许多人，可他环顾一圈，每个人都是模糊的。

他的心情似乎很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