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待人传完同意交换的话，这才偏头看向他，甚是惊讶“这不是你自找的么？”

封夜行眸色如灰烬一般，他笑了数声，苍凉又绝望“明负雪，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就连死，都要为你所用？”

傅雪蹙了蹙眉，谦虚道“也不尽然，我非神人，怎知你会做什么会说什么，只不过随机应变，你不必着恼，无论是你，还是步天行，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不好么？”

“价值？”封夜行似乎所有的侥幸到此时才真正荡然无存，他已到了崩溃的边缘“我死了才对你有价值么？我曾经可以是你的将军，我曾经也可以为你冲锋陷阵，就如我们在东彦那般紧密合作，是你，不留一点余地，是你，不要我！”

他喊到最后，声音哽咽嘶哑起来。

傅雪静静的看着他无能狂怒，看着他的眼泪在他斑驳的脸上缓缓滑落，显得肮脏难看。

一旁的何不惑压着嗓子斥道“当年你派许多人三番四次刺杀殿下，若非殿下机智，早已命丧你手，你怎敢颠倒黑白？”

傅雪这才冷冷道“一个不知忠诚为何物的人，又怎会懂得忠于家国大义，将军？一个随时背刺国家和君主的将军么？”

封夜行似乎在这话里听出了不同“你果然是在怨我当初负了你。”

傅雪嗤笑了一声“你明知明负雪是陛下属意的储君，却仍然对她痛下杀手，不是背刺君主是什么？你明知明雪颜和亲是为两国和平，却仍是在东彦与她屡次苟且，置两国邦交于不顾，不是背刺国家是什么？你既不忠于国家，又对兄弟与我北阴将士不义，如此不忠不义，贪生怕死，却居然还妄言能成为冲锋陷阵的将军……你真是……笑煞我也。”

众将士觉得这番对话有些怪，尤其是许淳义，他茫然的想，这人不是东彦的卫子卿么？什么背刺君主与国家？什么与明雪颜苟且？

之前殿下就从东彦带回来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说是卫子卿，后来又说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卫子卿。

他的脑袋让傅雪搅成了一锅粥，他们之间的对话每一个字他都懂，但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当初傅雪让宋辞、闻钊和何不惑等人亲自看押封夜行，就是为了防止他与不明所以的将士乱说话，暴露她的身份与那重度恋爱脑的过往。

虽然她不惧，但也不耐烦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在军中传播，成为谈资，影响她在军中的威信，尤其是这种备战时刻，所有将士还未见识到她的雷霆手段，就会被流言所扰有轻视之心，不利于她统筹三军。

如今却无所谓了。

谁敢再用过往那些荒唐事来轻视她。

封夜行彻底绝望了“明负雪，你真狠！你不但设计害死我父母，我的叔伯外祖也都尽皆死于你手，你使我封家万劫不复，致我残废沦落至此，这还不够么？为什么还要对我赶尽杀绝？”

众将士瞬时目瞪口呆。

傅雪不耐烦起来，她偏过身子，审视封夜行，语气凉薄至极“那是他们应得的下场，他们自己的罪都尚且无法偿还，又凭什么用来抵消你的罪孽？”

她蹙紧了眉，不想再听封夜行说话，“太聒噪了，弄哑他。”

众将士这才有了反应，一人有些惶惶的应道“哦，哦，我这就去唤军医……”

封夜行眼中还闪着泪光，他怆然大笑了起来“好，好，明负雪，你狠，……”

他话还未说完，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从傅雪肩上掠过，风驰电掣般刺入封夜行的嘴里，一息之间，半截舌头随着剑锋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