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阿九本不愿顺着那太上皇将话说些去的，却不知为何，方才只是望着那躺在软塌之上，明明脸色苍白却说话大声的老人，她的记忆中中似乎闪现一抹身影。

那人也如同眼前的太上皇般，躺在病榻之上，周身一片华丽的明黄，可那老人却已近行将就木，眼窝凹陷，声音却极为高亢。

他抓着她的手说：阿九，今后你老子死了，你就缠着容陌那小子，那小子满脑子算计，但人却极重面子，你放心，若是他待你不好，老子定不轻饶他。

他还说：九子啊，少说些情啊爱啊，尤其对容陌这种人，不要爱他，纠缠他便好，他定会保你衣食无忧。

这些，明明都是她记忆中的声音，她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说的。

可方才，望着太上皇那沧桑而又苍老的模样，同意离开那句话，便不自觉吐了出来。

“莫阿九，你敢！”容陌高大的身躯一颤，几乎瞬间转身死死盯紧莫阿九，“你若敢离开，朕便让你看不见明日的太阳！”

莫阿九默默瑟缩了一下，心尖一凉，语气都变得软糯下来：“我想……可以先骗骗太上皇嘛……”

一旁病榻之上，容老爷子脸色更难看了。

容陌神情迟钝了一下，显然他高估了莫阿九的智力：“还不快些给太上皇看病！”思考过来，他转头命令那些太医。

“是，皇上！”

“容陌，你竟敢不听我的话，你们这群庸医，小心孤摘了你们的脑袋……”容老爷子的声音最终消失在帷幔之间，众太医已经上前，分工格外明确般忙碌起来。

莫阿九定定站在原地，望着帷幔

落下之前，太上皇苍白的脸，她忍不住瘪瘪嘴：“容陌，你父皇……他不会有事吧？”即便他不喜欢她，她也不希望一条人命这般突兀的消失，更何况……那太上皇并未真的伤害她呢。

“不会！”容陌低声喃喃，谁能想到一大早他会突然咳血，若非及时发现，现在恐怕已经……他竟不敢想象。

“嗯！”莫阿九跟着回应一声，却满心慌乱，为此刻神情疲惫的容陌，为帷幔之内脸色苍白的太上皇，也为自己突然多出来的那莫须有的回忆。

“二哥——”一个女人风风火火自殿外跑了过来，“父皇怎么样了？”

正是容思晴。

“太医在一直，大吵大闹，成何体统！”容陌蹙眉说道。

“你这女人怎的在这里！”容思晴却显然不甚在意，看向莫阿九，立刻紧皱眉心，“父皇不想见到你！”

“朕带她来的！”容陌上前一步挡在莫阿九面前。

“二哥！”容思晴惊讶，“你明知父皇看见莫阿九就会气急，父皇身子本就不好，你还带她来，这不是存心气父皇吗！”容思晴狠狠瞪了莫阿九一眼。

莫阿九肩膀瑟缩了一下，她在这皇宫之内，好像并不怎么受欢迎。

“她再气父皇也未到惹父皇发病的地步！”容陌随意看了容思晴一眼，“容思晴，你近日倒是越发嚣张跋扈起来！”

容家儿女并不多，本就四个，四子早夭，大子而今在边关历练，唯有三女容思晴，明明与容陌非一母同胞，却依旧被封为公主，无人知为何，却……有人道，这三公主的性子，倒像极了前朝公主之跋扈啊！

只是那些，终究只是传言罢了。

此刻容思晴听罢容陌的话，脸色瞬间如菜色，张了张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三人神情各异待在外厅，偶有太医出来，却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偶尔能听见老爷子之声，显然并非不难受。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终于有太医走出，跪在容陌面前：“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太上皇而今已无性命之忧。”

那一瞬，莫阿九仿佛望见容陌的背影松懈了一下，他其实，一直在紧张吧。

帷幔缓缓被人掀开，里面冲天的血腥味传来，惹人心中作呕，却很快又散去。

容老爷子躺在病榻之上，脸色比之方才更加苍白，但所幸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神，此刻终于恢复一丝神采，他张了张嘴，似在说些什么。

“他在说你不孝子！”莫阿九望着容老爷子的嘴型，默默对容陌说着。

容老爷子眼睛一亮，却在望见莫阿九时，瞬间转眸望向别处。

容陌愣了愣，旋即望向病榻之人：“朕知你现在想起来骂朕，等你身子骨好些再说吧！”话音落下，他已行至一半，让太医忙余事。

莫阿九抬脚刚想跟上。

“莫阿九，你同我一起去备午膳！”容思晴蓦然开口唤住了她。

莫阿九一顿，望了一眼容陌的背影，以及病榻之上容老爷子瘦削的脸庞，似乎自今晨伊始，众人般不曾用过膳食了。

“咕……”正这般想着，她的小腹还真的叫了一声，莫阿九默默难看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