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莫阿九清醒之际,鼻间一阵清冽之气,眼前却唯余一片漆黑。
“睡了十个时辰,阿九终于舍得睁开眼了。”一旁,清润男声习习而来,却惹得莫阿九身子一僵。
她从未想到,二人再次相见,竟会是这番光景。
“噗嗤”一声,火折子微弱亮起,照了满室昏暗。
一袭玄色长袍,坐于床榻一侧的男子,果然是他。
方存墨。
“真的是你……”她轻声着。
“阿九心中盼着是谁?”方存墨徐徐起身,将火折子凑近桌面,烛火摇曳了一下,徐徐亮着。
莫阿九,也终于得以看清眼前男人之样貌。
分明与平日里无甚分别,可此刻,那温润的五官,却带着一抹说不出的锐利,他本就站在那里,周身却莫名带起一丝煞气。
“你一直,隐藏的很深。”莫阿九缓缓收回目光,落于虚无的昏暗角落。
隐藏的太深了,仿佛以往的那个温润如玉般的男子,不过只是表象而已。
“那个,也是我,阿九。”方存墨静静上前,唇角微勾,伸手,似要抚摸她的长发,“只是要看阿九作何理解了!”
和缓的语气,分明还带着以往的温柔,可莫阿九知道,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所以她偏首,避开了他的动作。
如今细细想来,无论是以往还是现在,其实,她从未真真正正看清过眼前之人。
“此刻还能胡思乱想之人,大抵也就是阿九了。”方存墨眉目之间无任何被回避
之恼怒,只是,手却加重了力道,终还是碰触了她的长发。
“阿九,有时我便在想,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莫阿九微微蹙眉,未曾言语。
“后来再一细思,你大抵……在想容陌吧,一旦你静下来,眼底心底便只有容陌一人!”说着,他甚至徐徐弯下腰身,凑近到她跟前,话语轻缓。
容陌……莫阿九眼底一片复杂,这种被人轻易看穿之感,未免太过让人不爽。
“你究竟欲行何事?”莫阿九蹙眉,从未曾像现在这般,深觉自己识人不清。
以往,她是真真切切将眼前男子当做恩人对待,却终是……错付了。
“欲行何事?”方存墨微微眯眸,声音低喃,似夹杂几丝茫然,可转瞬,他已摇头轻笑:“现在,还不能告诉阿九呢!”
“可是和温青青有所关联?”莫阿九蹙眉问着。
她不止一次听见他提起,温青青的身子越发弱了,如今,怕是也脱离不开温青青罢!
“果然,那日,在鬼见愁处,医馆外偷听之人,就是阿九吧?”方存墨望着她,目光如炬。
那日之事……莫阿九双眸微沉,那日,她终于知晓,原来,即便是四年后他对自己的道歉,都只是另一场利用而已。
他这样的男子,太可怕了!
“那人,果真是阿九!”方存墨那般聪明之人,岂会不懂莫阿九之神色,他垂眸喟叹一声,“若阿九未曾听见,我便依旧是以往那个待你极好的方存墨,可如今,
你听见了……”
“你这是何意?”莫阿九睁大双眸,她越发不懂他话中意思,只有……心底一阵惶恐。
“无甚意思!”方存墨款款起身,行至一旁阑窗处,伸手,打开了两扇阑窗,几乎瞬间,习习夜风夹杂着些许寒意传来。
莫阿九猛地睁大双眸,快去起身下榻,匆忙行至窗前。
窗外一片阴森昏暗,漫天枝丫黑压压如乌云一般,周遭树木郁郁葱葱,不见天日。
这分明是在一片深山老林之内。
“阿九,此处迷雾甚弄,机关甚多,所以,莫要想着逃走,”方存墨轻笑一声,“四面均是树林,远方漫天大雾难辨方向,唯有这一件木屋,你若私自逃离,这丛林内,野兽倒是有了口福!”
说这番话时,方存墨便凑近在她身旁。
莫阿九眉心蹙的更紧了,分明他的周身依旧带着好闻的清气,可……却莫名让人心中反感,再不愿闻到半分。
她从未曾想到,伪善的面容之下,竟是这般狠绝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