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蛎轻笑一声:“猴子,你是知道的,江南跟我有仇,虽说最后不是因我而死,但我也懒得管了,可是李枫却害死了我要的人,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更何况是他的女儿。”
“你看,江南是警察,而李枫是江南的死对头,现如今他们的女儿恰恰将这层关系调换了过来,这场戏一听起来就精彩绝伦啊!你难道不觉得吗?哈哈哈!”
“而至于山鬼,没有了这一个,我还能再建一个!”
猴子无奈地耸耸肩:“所以这也是当初你一定要把江步月弄进来的原因吗?”
蚩蛎唇角的笑意收敛了几分,他垂了眸。
“一开始我并没有这种打算的,只是谁让李枫他女儿非要作死去当警察呢。”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
路灯把江步月的身影拉得又远又长。
她抬头看了一眼归山的倦鸟,天边亮起最后一丝落山的流云。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有多远了,只是下意识地不想停下来而已。
走到浑身乏力,双腿酸痛,小腿上的伤口将纱布都浸湿流到了鞋子里,她才站在路边不再继续向前。
坐在湖边的短椅上,街灯已经把浓重的夜幕点亮,但是街上的行人并不是很
多。
君无极跟着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抬眼可以看到渐渐升起的启明星。
江步月面上的表情很平静,她安静地看着飞过湖面的一只白露,然后又飞过一只。
她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久到月亮已经从东山升了起来。
江步月看着湖面,君无极看着她。
然后令君无极猝不及防的是,两行眼泪毫无预兆地便从江步月的眼眶奔涌而出。
江步月很少哭,真的很少。
无论是在失去父母后到了李枫家,还是在山鬼那些艰苦的非人训练中,江步月几乎都未曾掉过眼泪。
江步月双手撑着眼眶,眼泪不停地砸倒腿上。
她痛苦地呜咽着,剧烈地抽搐,从未哭得这般撕心裂肺过。
她知道蚩蛎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他冷血无情,心狠手辣又诡谲无常。
她也早就清楚,自己进了山鬼之后,这辈子都别想从里头脱身而出了,这就是她的命,她的归宿。
而且,即便是从山鬼里出来了,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沾了无数无辜和有辜的人血管里涌出来的鲜血的手,还能去做什么?
习惯了拿杀人利器谋生的手,拿着其他的器具,cao控着他人的生命时,不会颤抖吗?
她是山
鬼的,山鬼属于蚩蛎,这只是一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组织。
江步月从来都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她是蚩蛎手中赚钱的工具,他棋盘上指点江山的一枚棋子。
不过她从来都未曾怨过,所有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
而她,也只是为自己活得很身不由己,很窝囊而已。
她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即便是走到了黑,走进了泥淖地狱,也无法回头的。
这个社会,容不下她,她这种人。
可憎,又可怜的人。
但事到如今,她才知道,她或许连工具都算不上,她只是蚩蛎一手培养了多年的一件玩物而已。
江步月朦胧的泪眼刺痛不已,她看到隔岸明明灭灭的灯火倒映在湖水中,被撕裂扯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