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无双缓缓落到雪峰之上,覆盖全身的黑斗篷随之拖到雪地上,他收回了手中的黑剑。
余欢水双手抱胸,背后黑气化成的巨型黑色翅膀散去,站在他旁边道:“这下可怎么办?”
闻人无双没说话,只是走到无间深壑的边上往视野,黑漆漆的也不知道下头有什么,有多深。
他伸出一只手,随后便出现了格外诡异的情况——越界的那半只手灵力没法在经脉里运转,而他剩下的身体灵力运转自如。
闻人无双自然听闻过无间深壑的威名,无论修为,从来没有修士掉下去了还能从这里出来过。
这些小辈无知又愚蠢,还真以为能从无间深壑中逃出生天。
敖应城这废物不过让他活捉或者是直接杀了钟无名和迦楼罗,这样也好,不用再浪费他的时间。
闻人无双背上也展开巨型的黑色翅膀,远比余欢水的要强壮和华丽,细看之下的羽毛根根分明,排列紧密,齐齐映射出暗芒。
他不想浪费口舌,不做任何解释,只冷冷道:“去无望海。”
…………
钟无名和谢寻幽穿越层层云雾,流星一般坠到了无间深壑昏暗无边的底部。
幸好谢寻幽身上有着一件无极道人专门留给他的护身法宝,即使在灵力全失的情况下也能起作用,在最后替他们挡下了不少的冲击力。
虽然挡了这一下后就碎成了几块,但是两人起码都活下来了。
钟无名被谢寻幽护得紧,身上除了被黑斗篷捅出来的伤口几乎没有其他新增的伤,可谢寻幽自个儿却不同。
钟无名正从坠地冲击所致的头昏目眩中缓过来,朝落在她身旁的谢寻幽看过去。
谢寻幽几乎全程都在护着她,她还记得坠到半空的那会儿,深壑底部突然朝上刮起了一阵狂风,他们两个像是暴风中零落的树叶,被吹得不受控制撞向崖壁,一路磕磕绊绊,失去方向。
混乱中,她听到谢寻幽突然咬牙露出一丝痛音,像是疼极了才从口中泄出这一点声音。
而且在最后落地的时候谢寻幽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力,不用想都知道他身上的伤绝对不轻。
可等钟无名看到的时候心跳还是骤停了一下。
谢寻幽正艰难地撑起身子,脸上微不可见地皱起一点点眉,嘴唇却青白,头发凌乱地披散下来,被冒出来的冷汗黏在脸上。
修士即使灵力不能运转,但在五感方面还是要比凡人敏锐许多,于是钟无名清清楚楚看到了——
谢寻幽的腿以不正常的姿势扭曲着,显然是断了,白色衣袍下摆被撕碎,血迹斑斑。
钟无名蹲下盯着他腿发呆的时候,偏生他还道了一句:“无事。”
修士身体素质是比凡人要好上不少,没有灵力加持的时候虽说不是铜墙铁壁,但是断手断脚只要血没有流尽也还能活。可落在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都会带来实打实的痛感,这点跟凡人是一样的。
钟无名抬头朝谢寻幽看去,他的眸子在昏暗没什么光的环境里显得浅浅淡淡,加之身上不少处的伤痕,很容易让她生发一种他快要碎掉的错觉。
即使是无极宗现下的小霸王迦楼罗也不得不承认,钟无名这人平日吊儿郎当,但关键时刻靠谱得不行。
钟无名总是去扮演一个保护者的角色,习惯性把周围的人都收于羽翼之下。
她太害怕失去谁了,她这短短十几年里不知道失去了多少个重要的人,于是她偏执地将自己逼成一个保护者。
可有一天也有一个人挡在了保护者的身前,同保护者说出原本属于保护者的口头禅:“别怕。”
于是,落红坠了满池,鲸豚跃入汪洋,有人于心海泛舟,漾起阵阵波澜。
谢寻幽的保护和她与迦楼罗之间非亲胜亲的相互维护又有所不同。
钟无名一直都觉得她和迦楼罗性子太过相似,两人都遭遇过变故,身上都肩负着太过沉重的仇债,低贱如尘埃的时候那条凛凛傲骨也没折,心里都住着一匹野兽,时刻准备露出獠牙。
唯一不同的可能只有迦楼罗有勇气将自己打造成同世界作对的刺头儿,而钟无名只是给自己戴上个圆滑虚伪的面具。
他们给自己的定位其实都只有保护者。
可谢寻幽不同。
他更多处于被保护者的地位,他有着师父师兄无微不至的关怀,整个无极宗的弟子们也都爱戴他,修真界的修士们亦都看好他这位天赋异禀的天才,好似连阳光都格外青睐他,总让他一身沐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