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

咖啡壶里正咕噜咕噜翻滚着咖啡豆，冒出一股馥郁的香气，充满这个略小却十分温馨的小屋。

刘佳奇收起画板，打量对面这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圆润的脸庞上有一双丹凤眼，十分英气，胸前带着让她感觉十分眼熟的环形玉佩，此时她整个人缩在沙发上，十分可怜，从刚才见面后，她就一直默默流泪，问什么都不说话。

“哎，你看，这个环形玉佩，我也有一个。”刘佳奇笑着拿起一个玉佩来。

佳蕊一吸鼻子啜泣道：“我知道，这个本来有两个，哥哥一个，我一个，后来哥哥把这个送给了你。”

刘佳奇忙不迭点点头道：“对对对，你看我这给忘了，你是跟你哥吵架了吗？”说着，端起咖啡壶给佳蕊倒一杯咖啡。

佳蕊摇摇头。

“你要几份糖？”刘佳奇问。

“啊？”佳蕊茫然。

刘佳奇笑笑说：“没事，我看着来吧，你和你哥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佳蕊的哭声更凶了，她抽泣了好久哽咽着说：“我哥他……我哥他死了。”

“咣。”刘佳奇递咖啡的手差点不稳，咖啡杯在桌上重重磕下去，少许咖啡洒了出来。

“怎么可能？一个多月前我们还见过。”刘佳奇惊讶地捂着嘴巴。

佳蕊止住眼泪说：“我就是从我哥衣服兜里翻到地址，来告诉你一声我哥的事，之前他跟我说过，我们在龙城有个姐姐。”

刘佳奇茫然地搓着手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们可还有别的亲人吗？”

佳蕊摇摇头：“我和我哥从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刘佳奇望着这个女孩捧着咖啡杯的小小身影，更觉可怜，仿佛看见十几岁的自己，心中一软道：“没关系，你先在我这里住下来，剩下的事以后再说，我这里虽小，住我们两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佳蕊听完满怀感激地说：“谢谢。”

刘佳奇温柔一笑道：“谢什么，我不是你姐姐嘛，再说了，当初你哥可是救过我的命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佳蕊用力点点头，喝一大口咖啡，皱着眉道：“姐姐，这个喝起来苦苦的东西是什么呀？又苦又涩。”

刘佳奇捂嘴笑道：“这是咖啡呀，你之前没喝过吗？”

佳蕊摇摇头，又喝一大口，品味似地说：“刚开始喝觉得苦，咽下去以后又觉得香，感觉还挺好喝。”

刘佳奇摸摸她的头道：“那你先慢慢喝，我去给你找几件睡衣。”

躺在床上，佳蕊双眼圆睁，身侧的佳奇早已响起均匀的呼吸声，见到这位尘世的姐姐之前，佳蕊还有些忐忑，见面之后，只觉得十分暖心。她翻个身盘算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从守尘观下来已经两天了，来到龙城的那一刻，她就封印了自己全部的灵气，也尽量不使用任何术法，为的就是避免守尘观的人找到自己，她要亲手为自己哥哥报仇，为师父报仇，亲手杀掉李凡，除了自己，她谁也不信。

之前在山上，听恒荣师父说过，世上并非守尘观一家修真门派，界外更是高手如云，当务之急，她要去找一个能帮自己杀掉李凡的人做师父。正在思考时，十里外突然有两股强大的灵力波动，其中一股还是她非常熟悉的守尘观玄莲之气，另一道她也不算陌生，修罗。

佳蕊瞥一眼身旁的佳奇，已然睡得十分深沉，手掐法诀，一阵蓝色玄光，人在床上消失。

恒界正在龙城舒展神识，寻找佳蕊的行踪，突然发现一股极为诡异的修罗之气，气焰滔天，当即赶过去一看，无人小巷中，一张半人高的人脸面具，身旁围绕着数十个喝醉酒的男女青年，他们动作痴呆，口吐涎水地盯着面具。

面具上散发出数十股修罗之气，牵住他们的头颅，正源源不断吸食人血。

“哪里来的邪祟，在此作乱。”恒界暴喝一声，右手结莲花印向下一挥，一朵百瓣青莲，飘然而下，将面具与众人隔开。

恒界身形已至，大手一挥，一招袖里乾坤，将在场男男女女们都收进袖中，以玄莲真气护之。

青莲上的莲瓣不断向人脸面具飘去，青雷炸裂，那人脸面具丝毫不慌，调动身侧触手尽数格挡。

“哪里来的小喽啰，坏你休面爷爷好事。”休面正在进食的关键时刻，突然被打断，暴怒异常，瞬间分裂成数百张面具将恒界团团围住，施展出曾经对付程浩楠时的阵法来。

几百张面具围着恒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发出喜怒哀乐的情绪之力，攻击恒界，试图将他拖进幻象深渊。

恒界哈哈一笑，从袖中掏出一根细长笔直的竹子道：“很久没打狗了，今天正好试试新悟的打狗棒法。”说罢，恒界运起灵气，手中竹子发出盈盈之光，与面具对峙。

恒界双眼上下打量着，蓦然眼前一亮，手中翠竹瞬间击出，“咣”的一声，一切幻阵烟消云散，人形面具跌落在地。

休面感觉刚才击中自己的不是一根竹子，而是万斤玄铁棍，一击下去，自己几乎要散架。

休面再次起身后，不敢托大，他仔细打量着恒界，绕着恒界转起圈来。

恒界可没时间陪他玩躲猫猫的游戏，晃晃手中竹竿，向上一抛，叱一声：“去。”

那竹子箭一般飞到休面身边，瞬间一分为五，将他包围起来，还没等他有所反应，五个竹子发出玄莲之气，形成一道透明屏障，将他包裹起来。

恒界朗声道：“你这修罗来人界有何图谋？随我回守尘观，我要将你审问清楚。”

休面冷哼一声道：“就这几根竹子还想关住我？”说罢，怪吼一声，整个面具开始涨大，将整个牢笼撑得摇摇欲坠。

恒界轻松的吹一声口哨道：“我看你能长多高。”

休面发现，吹完口哨后，五根竹子也随着自己的体形同步生长，甚至比自己长得还稍微快一些。

“该死。”休面龇牙咧嘴的骂一声。要不是自己从南天门下来时遇到了雷暴，耗费了几乎全部灵力，这小小道士岂是自己对手。

“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这是我灵敏峰千年玄竹，你长不过这竹子的。”恒界双手背后悠然道。

休面并不答话，他双眼紧闭，面具双眉正中长出一只黑色的修罗之眼，这只眼睁开后，向四周散发黑色波纹，犹如投入湖面的石子。

恒界不知这面具又想作何妖孽之事，心知不能再留他在此，双手画符，向前一指道：“收！”

五根柱子向中间靠拢，离休面越来越近，与他紧紧挤压在一起，接着压制他缓缓向下，一点点挤压他的身形，逐步将他压回半米高大小。

恒界上前抓住笼子到：“跟我走吧。”

休面森然一笑说：“你还是先看看身后吧。”

恒界转身一看，身后不知何时站了几十个人，他们目光与先前的醉酒青年一样痴呆，动作僵硬的站在那里，手中举着菜刀，水果刀等尖锐之物，对准自己脖子。

“只要我一个念头，他们就会在梦里毫无知觉的杀死自己。”休面嘿嘿直笑，“你~想不想试试？”

恒界大喊一声：“住手，快放了他们。”

休面不紧不慢的说：“前提条件是你先放了我。”

恒界看着眼前几十个人，埋怨自己还是不够小心，他眉头紧皱，右手一挥，竹子牢笼消失，休面恢复自由，他身形极速后退道：“你快给他们收尸吧。”

“可恶。”恒界回头一看，不少人已经把刀向下挥至一半，他左手猛一挥，发出一股玄莲青气，先将众人击倒，手中利刃击飞出去，再回头冲休面猛掷出手中竹杖。

竹杖裹挟着恒界的愤怒向前，后发先至，猛拍在休面背上，“噗”的一声，让他吐出一大口血，翻滚几下跌落在地，再无力悬浮。

恒界一个拂神手唤醒众人，好在大家都没有受伤，遂将袖中那几位年轻人也放到地上，交由众人照顾，向小巷深处追击休面来。

捡起竹杖向前走了几步，发现地上一大滩血迹，再往前来到一拐角处，恒界顺追出去，却并未见到休面身影，只在街边路灯下见到一个身穿黄绒卫衣的小姑娘，她倚着路灯似乎在等什么人。

“那个，小姑娘。”恒界犹豫一下还是开口，“不好意思，问一下，你刚才在这附近，有没有看到一个面具。”

“有啊。”小姑娘说着抬起头来，一指另一侧道：“在那树上呢。”

恒界回头一看，树上挂着个京剧脸谱的儿童面具，尴尬一笑：“不是这个面具，我说的是一个半米多高，会飞的面具。”说到后面，自己也觉得说得离谱，尴尬一笑道：“算了，打扰了。小姑娘，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家吧。”

奇怪，能去哪呢？恒界纳闷地走远了。

小姑娘双手放在耳边，向下一揭，一张纯白面具躺在手中，面具之下正是佳蕊。她喃喃道：“希望你刚才说的，句句属实。”

面具动着嘴巴说：“你我已经结了血契，生死共存，我怎么可能骗你。”

佳蕊咬着嘴唇说：“你真能助我杀李凡？她可是你们修罗的人。”

面具似笑非笑的说：“修罗本就强者为尊，能活下来的才是强者。我可以帮你伪装，让你轻而易举地接近任何人，希望你有将目标一击毙命的实力。”

佳蕊握着手中面具，双手因用力，而骨节突出，她语气坚定地说：“会的，我一定会。”

自与露华分开后，回到车厢程浩楠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一早，被灵儿在电话里看日出的声音吵醒，他睡眼蒙眬的推开窗帘向外一看，火车已行驶到一片草原上，太阳在远处的地平线微微露头，将整个天空晕染得一片娇羞，草地上有几百头牦牛正在吃草，化作无数小黑点，点缀天地间，瞬间让人感受到乌斯藏的幅员辽阔与寰宇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