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想问一句为何,后者已给出解释:“如今整座平昌城由北海郡郡兵代为掌管;不得擅开城门,便是军司马入城后下的第一道军令,小郎君可否出城,非我一介文官所能定夺。”
言外之意,她是走错庙门拜错了神。
“至于城外地形,军司马手上有一份舆图。”宁宪又道:“秦胡多心浮气躁之辈,凛冬将至,他们不会在青州无故盘旋太久。”
秦胡若想洗劫北海郡,攻打平昌县必然就在近几日。
这会儿,没有什么地方是比西城外更危险的。
谢蕴听懂宁宪话中的提醒,“既如此,我就不再叨扰令君。”
西城门的控制权掌握在军司马手上,对谢蕴来说反倒不是什么坏事。
虽说她入郡兵大营时间不长,可谁让她有裙带关系,再加上她与齐缨共事过一场,又有张清的手令,想来军司马也会给她行这个方便。
她的左膝才离开蒲团,风采绰约的宁令君却再度开口:“为将者,智信仁勇严缺一不可;小郎君既有朱厌之勇,合该读一读这《春秋左氏传》。”
这话来得突兀,偏偏有教导之意。
谢蕴起身动作缓了一缓,只见宁令君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温润,又带着长辈的宽容:“大邺军中,凡官至都尉者,皆出自大族,寒门子弟者,终其一生,得一秩俸比六百石的军职便已到头;至于庶民黔首,若无祖辈父辈累积,便是卒隶之职都难求得。世家与寒门,子弟同样都识文断字,朝廷却只重用士人,小郎君可知其中缘由?”
这种将人明确划为三六九等的选拔制度,在华夏历史上亦历经数朝数代,尤其是魏晋南北朝的九品中正制,一度出现‘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现象,致使选官制度成为贵族士大夫手中玩弄权柄、冲击皇权的工具。
这番剖析,谢蕴是不能说出口的。
质疑当下的社会制度,与揭竿造反没两样。
宁宪这样问她,也不是想听她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甚至,宁宪就没奢望她能回答。
“读书习字,令人念想通达,然,世家与寒门之别亦在于此。”
“世家大族藏书万千,族内子弟更是经史合参,古有云,读史明智、读经识礼,放眼天下,位列三公者,皆擅经史。”
宁宪说着,看向谢蕴的眼神是掷重,话语中亦流露出缺憾:“唯有熟读经史,才能真正做到恪守礼法,成为这个王朝秩序的维系者,而寒门子弟,恰恰缺乏经史的底蕴。”
对寒门子弟而言,哪怕得到经史书籍,也不一定能读出来,因为他们不像世家子可轻易拜到名师。
因为名师,大多出自名门世家。
一个偏居陋乡的穷书生,不可能对经史做出正确的解读,若由他教导稚童读书,到最后,不过是误人误己。
“我观谢小郎君机敏聪慧,年纪轻轻就入行伍,必是准备搏个出身,若不想在军中沦为牵马坠蹬之流,这十三经注疏,小郎君不能不知。”
十三经注疏,是对儒家十三部文献的经文、古注和疏文的统称。
其中包含春秋三传。
宁宪这席话与当日姜氏所言,是一样的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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