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有理!姑娘思虑周全,本王真是自愧不如。”萧凌曦缓缓站起身,一面说着一面似乎想顺手拉我起来,但不知为何又将已经伸出的手臂收了回去,像是掩饰什么似的立即将双手背在身后,然后一个转身面对着盛君川,露出招牌式人畜无害的微笑,“大将军以为如何?”
“我以为不如何!简直就是强词夺理。”盛君川依旧抱胸而立,姿势看起来明明跟刚才没什么变化,细看就能发现他的神情中多了一丝烦躁,态度也好像变得更蛮横了一些。
他微微眯起眼睛,带着审视的意味望向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的能力已经胜过我了,可以独挑大梁了是吗?”
当然不是了,他盛君川在沙场上可是从无败绩的战神,我在他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单纯以战斗能力来看的话,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胜过他,这辈子都不能。哪怕这三年多来,我在他孜孜不倦的教导下进步神速,武力值已经完成了从量变到质变的转化。放眼整个安庆国,能与我打个平手的估计都没几个,更别提能轻轻松松打赢我的,绝对是寥寥无几。
但如果比的是别的方面,我倒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他,所以在这件事上,我并不打算让步。虽然他这句话有明显偷换概念的嫌疑,可我也不想跟他争辩。因为我心里清楚,其实他就是舍不得让我去冒这个险,但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
于是我故意提高了音调,装模作样地拍着马屁承认了:“厉害了我的宝,咱俩真是心有灵犀!不瞒你说,我心里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随即又轻描淡写地补充道:“不就是去御书房找几张图纸然后拍几张照嘛,这么简单的事,有手就行,根本没必要劳烦大将军出马。”
这已经不仅是单纯的抬杠了,简直是在盛君川的雷点上跳霹雳舞。如果不是还有箫凌曦在一旁发光发热,我估计他已经早就忍不住要拍着桌子跟我摆事实讲道理了。
果不其然。我的话音刚落就见盛君川迅速变了脸色,眼底翻涌着羞愤的怒意瞪着我。如果眼神是有形的话,我现在大概已经被他戳成了筛子。
还没等盛君川开口反驳,萧凌曦忽然出声替我解了围:“姑娘身为女子,若是伪装成宫女混进御书房,倒也不是件难事,说不定能更好的完成此事。”
听到他居然帮我说话,我反而觉得十分诧异,忍不住在心底琢磨着会不会真是我误会他了,没准人家根本就没有要陷害我们的意思呢?否则他干嘛要这么说?我轻呼了一口气,并朝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箫凌曦接收到了我的谢意,勾起嘴角笑了笑,视线在我身上淡淡扫过,最后停留在盛君川的脸上,话题却转得比F1赛车的漂移还快:“不过,那些图纸对于我安庆来说至关重要,甚至可以说是决定将来与建平一战的成败关键,还望大将军慎重考虑为妙。”
呵呵,不愧是萧狐狸。他先是认可了我的说法,让我暂时放下了戒心,也让盛君川觉得他确实在为正事考虑。随后又不动声色地将重点转移到了家国大事上,借此给盛君川施加压力,以实现自己的企图——那就是让盛君川主动要求在登基大典当天潜入御书房拍照。
凭借着我对箫凌曦的了解和他以往的人品、行事风格以及今日的种种迹象来看,这件事100%是个圈套。而他刚才的这番话,让我更加坚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见盛君川还皱着眉头低头认真考虑着,我连忙大声嚷嚷着,试图打断了他的思路,还故意断章取义地曲解了箫凌曦那番话的含义:“你听听,人家王爷都说了,我去更合适。现在两票对一票,你输了。”
盛君川闻言慢慢抬起头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我迅速捡起刚才准备好的两根蒲草,手背朝上往他面前一递,“就知道你会不服气。既然如此,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还是交给天意,如何?要是你抽到更短的那根,我便无话可说,更不会再跟你争抢。怎样,要不要搏一搏?”
“好!”盛君川并没有犹豫太久,很快就答应了下来,并在开口的同时就抽走了我手里的一根蒲草。
我微微屈起小拇指,神不知鬼不觉地用指甲掐断了剩下那根蒲草的一截,然后摊开掌心看了看,然后又假意对比了一下盛君川手里的蒲草,“好像你那根比较长一些。好了,人选就这么定了,还是我去。”
说着我又回头冲箫凌曦眨了眨眼,故作天真地问了句,“王爷,这么安排你没意见吧?”哼,没想到吧?我已经成长了,已经学会预判他的预判了。并且经过我这么一番胡搅蛮缠的操作,不但令盛君川无话可说也顺理成章地打乱箫凌曦原本的计划。
箫凌曦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笑容,没有继续争取也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而是十分轻快地回答道:“当然没有。姑娘也好,大将军也罢,只要能顺利将情报传递出来即可。至于到底是谁去,本王并不在乎。”
话音刚落,他又忽然凑到我的面前,低头在我耳畔柔声道:“许久未见姑娘,本王心中甚是想念。本想与姑娘促膝长谈一述衷肠,奈何还有旁人在场,多有不便。待本王寻个好时机,定当……”
他的语调又软又黏,听起来半是撒娇半是埋怨。温热的吐息在说话间尽数喷洒在颈侧,使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虽说他放柔了声调,但音量可没降低啊,是生怕盛君川听不见吗!到现在还玩这种把戏,简直是幼稚得很!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王爷肩负重任日理万机,一定还有很多更为重要的事在等着你去处理吧?既然拍照之事已谈妥,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拜拜!”我红着脸语速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拉起还捏着蒲草、一脸震怒的盛君川迅速离开了密室。
直到坐上了返回台宁县的马车时,我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但在瞥见黑着脸怒视着我的盛君川时,那颗放下的心又重新吊了起来。差点忘了还有个隐形的炸弹没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