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迢迢怎么了?
风暴重重又可能有生命危险怎么了?总好过在这乡间旧屋冬冷夏热各种吃苦,还要遍尝世态炎凉吧!
杨善:……
刚缓过来这口气,差点又被这帮不成气的给气没了。
能让一国帝王以尊就卑,主动求上门来的事,能是什么简单事么?就算要干,那也得讨足了好处啊!哪有人家刚一招手,就巴巴应了的?
杨善脸色铁青,心中腹诽不休。
却不防只晚应了一声而已,就差点被小孙子当场送走:“祖父您就应了吧!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只有您再当官,咱们家才能过以前那样金樽玉馔不足贵的日子。”
“就是就是。前头考核,您说您不是才学不深。是因为跟先帝有感情,不愿意背弃他,所以才没有好好答题。现在机会又来,您可不能错过哦~”
可可爱爱的小家伙不但拖长音,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咕咚!
须臾间,他家中所有长辈都跪在当地:“小儿胡言,皇爷万万莫当真。草民\/家父\/家祖父只是……”
连连磕头,争先恐后解释。
唯恐慢了分毫就要被打成正庶人党羽,喜提九族消消乐。
虽然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觉得如今这日子苦到生不如死,可生命安全真正受到威胁时,却又顿时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了。
朱祁钰还指望着人家尽心尽力,又怎么可能在这时候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赶紧上前把人扶起:“彼时皇兄为君,你为臣。身为臣子敬爱君王,为君王鸣不平,又何罪之有?横竖你效忠的是正统帝,而非后来逼宫谋反的正庶人。”
啊这……
难道有什么不同吗?
杨家儿孙们齐齐怔愣,只杨善一点就透,接过台阶就缓步走下来:“皇爷知草民!草民毕生之憾,便是土木之战里苟且偷生,弃君王回了京城。”
“因而无时无刻不在自责愧疚,但也仅止于臣子对君王。正庶人虽曾为君,但贪功冒进,不听良言。以至于三大营精锐尽毁,江山风雨飘摇。多亏皇爷您临危受命,力挽狂澜,才有如今景泰盛世……”
解释、撇清、坚定立场,再加上一顿至真至诚的彩虹屁。
很杨善。
朱祁钰心下挑眉,面上却微红了脸,道也是群臣辅佐、天下一心。否则的话,他就算再怎么劳心费力也落不到实处去。
胡濙跟于谦都笑,言皇爷太过谦虚。
如今朝堂之臣,泰半正统时也在。群策群力之间,不还是有土木之败?可见非臣等之功,多赖皇爷英明。
杨善瞠目:胡濙啊,几朝老臣,宣宗托孤的五人之一,张太皇太后在时都得给上几分薄面的胡濙!
于谦,不肯同流合污,只说以两袖清风为礼。因而被王振罗织罪名,差点给咔嚓掉的于谦!
一个履历硬,一个骨头硬。
再不肯阿谀奉承的两人吹起彩虹屁来,竟比他这个曾被骂谄臣的还投入?
他远离朝堂这四年,变化还真是大极了!
杨善心里感慨,面上却不动声色。
只在帝王再度询问时虔诚跪下:“陛下不以臣曾犯下大错,亦不以臣如今老迈不堪大用。臣自是万分感激,拼死报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