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爷甩了把阿晁的手,一个大掌抵在阿晁面前,说道:“你再胡搅蛮缠,我就动粗了。”
阿晁撇了撇嘴,嘿嘿的笑了。
彪爷厌烦鄙视阿晁一眼,就赶紧跑到后院去了,虽然他知道,可能已经迟了。
老十四早就已经打了帘子,进去了。
赵启惊愕地看着来人,雕眉玉鼻的,看着就不是这馆子里的人。
“哗——”老十四打开折扇,缓步走过去。
赵启盯着老十四,阿奇扶了扶脸上的铁面具。
“你是何人?”赵启问道。
老十四走进去,在八仙桌上找了个位置,坐在赵启的正对面。
阿奇看了看自家少主的脸色,等着少主发号施令赶人。
这个时候,门上的帘子再次被撩起来,彪爷和阿晁接着就进来了。
“少主,我这就把人赶下去。”彪爷对赵启施礼说道。
赵启看了看在屋顶上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阿晁,冲彪爷摆了摆手。
“上茶吧。”赵启对彪爷说道。
阿晁走进来,就站到了老十四的身侧。
赵启问起屋顶上的事:“他就是你派来的吧?”
老十四说道:“没错。”
“你这么帮我,图什么?”赵启问道,他可不相信这人纯粹是来讨茶喝的。
老十四:“呵呵呵……”
他说:“我知道,码头上那艘巨船是你家的私产。”
赵启不悦的皱起眉,似是不喜别人提到那艘船的事。
老十四自然瞧见了赵启脸上的愠气,他倒也不知避讳,接着谈下去。
“可是,那船已经被我四哥霸下了。”
“你四哥?”赵启问道。
“对,四贝勒胤禛。”老十四说。
这下子,赵启明白了,这位是皇十四子,而船上那位是皇四子,两位是一母同胎的亲兄弟。
哥哥抓人,弟弟放人,这是……
两兄弟一定不和。
“船上的东西对你一定很重要。”老十四说。
赵启掩饰性地喝了口茶,彪爷把老十四的茶水送上来。
老十四将茶杯拿在手心上玩耍,眼神又默默的打量赵启的神色,对方阴沉的脸色掩盖了深沉的心思,令人难以揣摩。
“别以为你替我处理了几个人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了。”赵启警告老十四。
“举手之劳而已,也没想过要以此来要挟你什么。”老十四说道。
赵启实在不敢相信啊,这人都已经找上门来了,还是无欲无求的吗?
未免太客套了!
赵启:“呵呵呵……”
老十四深深地瞟了他一眼,说道:“赵启,你难道就不想拿回你的东西么?”
赵启抓着手中的茶杯,眼中无波澜地看着老十四,这厮还说毫无企图,明明就是有目的性的来访。
“我拿回我的东西自有我的办法,用不着你多言吧?”赵启大声说。
老十四被赵启的声音震到了,顿时哑口了。
赵启乘势说:“阿彪,送客。”
老十四心有不甘,还是坐在原位,眼睛灼灼的盯着赵启。
这时,阿彪站出来,摆出一个送客的手势,道:“十四爷,请吧——”
老十四瞪了一眼阿彪,这才对赵启说:“你打算用镖局里的弟兄去把船拿回来对不对?”
赵启狠刮了老十四一眼,心道:要你多嘴。
老十四依旧自顾自的说:“可是,你们要干掉的是官兵,不是普通的家仆!”
赵启眼神如凝固住了,一动不动。
老十四又说:“就算你镖局的弟兄多,本领强,但是,一旦和官家硬碰硬的,绝对会吃上造反的罪名。”
赵启眼神微闪,似是被老十四搅动了,期待着老十四能再说点什么。
可是,老十四这回却耍了机灵了,他不和赵启再多说了,起身就依着彪爷指示的方向离去。
赵启愣在原位,这厮难道不应该说说他有什么办法么,只是来提醒一下他么?
眼见着老十四就要走掉了,赵启连忙叫住了他:“十四爷留步——”
老十四此刻怕是心里都乐开了花,禁不住的开心,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只是顿了脚步。
赵启站在他身后,说道:“十四爷不妨再多喝一盏茶?”
老十四得意忘形,转过头来推拒道:“不了不了,我还有事。”
赵启心里直呵呵呵……这个十四爷,贯会耍心机的。
没办法,赵启已经被人家拿捏住了,不得不退一步,他说道:“阿彪,赶紧上一壶好茶。”
阿彪停了话,连忙转换了手势,将老十四给请回去,“十四爷,您请——”
老十四见此,嘴角轻轻一勾,慢悠悠的退回去了,就知道,他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
赵启打了阿奇一个眼神,后者立即会意了,即刻就将椅子给老十四拉好了。
老十四舒服的坐下去,得意的翘起了二郎腿。
接着,阿彪就提了一壶好茶过来。他提着壶把,将茶壶举的高高的,咕噜噜噜的流进了茶杯里。
茶水清逸,老十四用手扇了扇茶上热乎乎的空气,香气扑鼻而来,真真是好茶,有春天露水的味道。
“嗯~”老十四赞道,这茶可比刚刚那杯好多了,看来这家伙对他是认真的了。
赵启一脸严肃,问道:“你是准备好了什么法子了吧?”
老十四小押了一口茶,长“嗯”了一声,说道:“的确,我是有备而来的。”
就知道!赵启轻哼了一声,“哦,你倒是说说。”
老十四把茶杯放下,彪爷给他续上。
“你的镖人虽然不可以明面上出动,但是,可以乔装打扮一番……”
赵启听了,眼睛骨碌碌一转,确实,他的人是不可以轻易抛头露面的,但是,如果装扮成别的不是不可以。
“当然了,这样子也不是万无一失的。”老十四说道,“万一他们逮到了你们其中一人……”
赵启捏紧了手中的茶杯,“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是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老十四笑了,“我自是有办法的。”他捏起了茶杯的边缘。
“快说。”赵启催促道。
老十四说道:“我可以出去帮你调和。”
赵启:“喔~你——?”
老十四说:“我是皇子,自然可以干预州府县官的行事。”
干预,说的可真是嚣张啊!
“你想如何干预?”赵启问道。
“我可以命他们从船上退下来。”老十四自信满满的说道。
“哼——”赵启轻蔑一笑,“你让他们退下来?”
“要是你那个哥哥不在船上,我还能信你,可,你哥哥就霸在上面……”
老十四轻笑:“这还不简单,我把他支开了就好。”
喔!赵启高看了老十四一眼,想不到这厮心机如此深沉的!“呵呵呵……”
老十四将计划捋一遍:“就这样,我先将我四哥给支开,然后再将船上的人支开,如此,你便有机可乘了。”
赵启点了点头,法子是极好的,只要这个十四爷可以将船上的人支开,那么,他就可以派镖局的人将船开走了。
只是……
“为何……你要分开来支开人?”赵启问道。
老十四笑而不语。
赵启捏了茶杯的边缘,细思起来。这个十四阿哥恐怕和四阿哥是真的不和。
这船上的物资,四阿哥既然盯上了,做弟弟的觊觎,想要分一杯羹很正常,但是,这种背后算计的,将物资全都诓走的就……罕见。
赵启就是想说,他能不能不参入这种皇子斗争当中。
看似这个十四爷是来给他献计的,实则,是来拉他入伙的吧?
真想拒绝,赵启心说。
“赵启,你现在知道我今天的来意了吧?”老十四认真严肃的问道。
赵启平静的看了赵启三秒,眉头凝重,若有所思。
老十四又说道:“难道你是要拒绝吗?”
赵启知道,他这是被“绑架”了,有苦难言,又不得拒绝。
这个十四爷,果然有两下子。
“十四爷,”赵启说,“您找我是想拉盟友?”
老十四轻轻的拉扯脸上的肉,漏出笑态,他说:“没错。”
呵呵,赵启老早就知道了,听老十四这么一说,没有什么惊讶的。
如果他就此和皇十四子成了盟友,那么,到底是福还是祸?或者,这对于他而言,是有利还是有害?
赵启说:“十四爷,多谢您的抬举我,但是,我还需考虑……”
老十四也不焦急,缓声说道:“今晚,是最好的时机。”
“什么?”赵启问。
老十四说道:“若是我现在去支开四哥,和那船上的人,时间可以拖到今晚。”
赵启看着老十四发愣。
老十四又添话说道:“他们现在就在清点船上的兵甲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觉得要多久才能清点完呢?”
这个赵启就知道,那船上的兵甲之多,足够清点的人弄上好几个时辰了,如果不找出他们登记的册子。
“其实呢,你别无选择了。”老十四说,“只要你和我合作,我保你能把船拿回来,相信你一定不舍得丢掉那么多好的兵刃。”
一想到船上那么多刀光锃亮的好兵器,赵启犹豫了。
思沉半晌,赵启才回过神来,说道:“好,我答应你。”
老十四兴奋坏了,咧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好极了,行,我现在就去把事情办好,到时候找人给你传信,届时你便带队前来,将船开走就好。”
赵启点头,老十四颔首。
至此,两人就达成了协议。老十四即刻便告辞了,带着阿晁就往外边走去。
“十四爷,咱们真的要去将四阿哥和府兵们都支出来么?”阿奇跟在老十四身后问道。
“是,”老十四,“我们就是要这样做。”
“可是,可是,十四爷……”阿晁说,“这样子可就完全把您自个往火坑里推了!”
老十四笑了:“哼哼,阿晁,你想多了,你可知那赵启是多么重要的一号人物?”
阿晁摇摇头。
老十四洋洋说道:“以后,咱们的军械可能都要仰仗他了。”
“喔哇~”阿晁惊讶,不曾想这赵启如此受器重,就连自己和他比起来都无足轻重吧?
二人快步往镖馆的门外走,出了门,又进了巷子里面,然后雇了一辆马车快马赶往码头。
不消一会儿,老十四就赶到了码头。
那码头上早已被官兵围的水泄不通了,这个四阿哥真是好大的排场,一点也不忌讳,好似他是这儿的霸王。
“阿晁,你知道这最好的酒楼是在哪么?”老十四忽然就问了阿晁一声。
阿晁想了想,这个他知道,“挺远的,那座高立的大楼就是了。”
没错,阿晁指着那个方向,高高的大楼矗立,就是这座小城最壕奢的酒楼了。
所以,老十四要把胤禛引到那座极远的大楼。
“阿晁,你先找人去酒楼里订位,然后去和四哥说我在那儿等他。”
“十四爷?”阿晁不禁疑惑,“四阿哥把那船上的东西盯的那么紧,怎么可能随便出去吃酒啊!”
老十四笑说:“你就说,他看上的东西我也盯上了,若是他不来,那我就不会让他独吞。”若是他来,我就独吞。
“十四爷好计谋。”阿晁赞了一声,如此一来,四阿哥就不得不走一趟了。
“快去!”老十四催促。
阿晁当街立即找了穿的个人模人样的小兄弟,递了二两银子,跟对方说去酒楼订包间的事。
那伙计得了银子,开心的嘴都咧到了耳根子,二话没说就点头答应了,骑了匹马,登上去就跑了。
老十四又说道:“阿晁,你去找四哥说说吧。”
阿晁点头施礼道:“是,奴才这就去。”
于是,老十四便找了间小茶楼,登上二楼靠窗的单间,窗子打开,他便可看见那艘巨船上来来往往的官兵。
他们正在清点和搬运船上的器械,想来是没有找到原本的登记本,现在,正一个人接着一个人的把箱子运下去,再在册登记。
而阿晁,此时正沿着登机板向上走去。
一个管事的官兵立即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要将阿晁赶走。
还好……老十四下意识地摸了摸腰带,那里原本挂着的玉佩已经不在了。
方才,他便将玉佩取出来,交个了阿晁。
现在,阿晁将老十四给的玉佩拿出来一展,对方吓得赶紧下跪。
呵呵呵,肯定是把阿晁当成老十四了,这边老十四见了咯咯笑。
阿晁将人扶了起来,然后附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那人边即刻带着阿晁往船舱内部走去。
老十四在窗边看着,不一会儿,阿晁就不见人影了,想来是已经走进内舱了。
接下来就看阿晁的表现了!
老十四叫了一壶茶,静候佳音。
阿晁在侍卫的带领下,沿着廊子一直走,到了最后一间屋子时,侍卫才暂停了脚步,敲了门,进去禀告。
一会儿,侍卫就从里边出来了,提醒阿晁进去。
阿晁进去后,胤禛就坐在案牍前。
阿晁行了个大礼。胤禛却坐着不动,眼皮都没抬,就慢悠悠的问道:
“十四叫你来的?”
“是。”阿晁答道,“我家主子已经在乾海大楼定好了包间,请四阿哥前去一叙。”
“喔?”
胤禛一听,抬了眼皮,大笑:“没想到他还会请我叙旧!”
要说两人是亲兄弟,但是,这坐一桌促膝而谈的,除了逢年过节的家宴,平时可就没那么亲狎了。
不过等等,照阿晁这么说,十四已经来了?胤禛想到这里吃一惊。
“十四有说要聊什么吗?”胤禛问道。
阿晁说:“我家十四爷就是想请您去喝杯茶,具体说什么,奴才也不清楚。”
胤禛皱着眉头长“喔”了一声。
“贝勒爷,我家主子虽没说什么,但是,他能赶在您将军械清点完之前让奴才来知会您一声,所谈的,必定是很要紧的事。”
“赶在军械清点完前?”胤禛喃喃的说道,心想这个十四弟可真不简单,生情狡猾,竟然也打上了军械的注意
这是要跟他谈谈分羹的事么?
胤禛盯着阿晁,狠狠的瞪视,“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叫他别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阿晁微微抬头一瞧,道:“贝勒爷,您还是亲自和我家主子见一面吧,面对面的谈才能把事情说开了。”
“哼——”胤禛气的咬牙,用力狠狠地拍扶手,“你家主子——”
长长的一声拖在空气里,胤禛闭了目才闭了嘴。
看来,不走一趟是不行的了。
阿晁低伏着头,等着胤禛的命令落下,对方却久久不言。
于是,阿晁顿感心神不宁,难不成这事凉了?
随即,胤禛却说:“罢了,随你走一趟。”
阿晁心想,成了!
随后,在富察西的陪护下,胤禛就跟着阿晁出了船舱。
如此也好,将富察西这个麻烦一并带走了,以免十四爷来的时候他会去通风报信。
富察西给胤禛准备了辆马车,阿晁站在马车外,跟着车子慢慢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