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个周六,没课,早起我穿戴整齐,来到许教授的单身宿舍。
这先生正在刮胡子。说实在的,许教授长得挺帅,一米八几的个儿,四十几岁的人还眉清目秀的,跟三十来岁的小伙子差不多,就是身材单薄了点,不过黑框眼镜鼻梁上一架,绝对学者风范,无愧医学博士这个霸道文凭。
早就听说他跟附属医院一个小护士谈了十几年的马拉松恋爱了,小护士都熬成老护士了,两人还没谈出个结果来。
大概品尝到恋爱的感觉真好,两人迟迟不肯谈婚论嫁,有时问他为什么一直不扯证结婚,他长叹一声:“我不娶,她不嫁,红颜无梦,共渡平生。”
“今天天气如何?”他边刮胡子边问。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天气好极了。”
“好,阳光旺,鬼就退避三分。”
收拾完后准备出发,临出门时他顺便提了一件风衣。
“这么好的天,你拿风衣做什么?”
“别问了,到时你就知道了。”
“等等,你微信上还有多少钱?”
“干嘛?又借钱?”他即刻瞪圆了眼睛。
“瞧不起人是不?求人家办事,怎么能两手空空就去?咋的也得拎点东西啥的吧,这还用学生教你么?”
“一天来我这儿八趟,怎么就没见你拎点啥呢?倒是每次提了一副空空的肚子和一张嘴来。”
“嗨,流年不利,我这账户不是早就清零了吗?不然怎么也得买个三瓜两枣带过来。”
“地球人都知道,我也知道你每月过半就山穷水尽,给你!”说完扔过一沓钱。
我拿着钱慷慨道:“够意思!您不愧是我做人的偶像!为啥?义字当头!您那视钱财如粪土,从来拿钱不当钱的优良作风感动了我;为朋友两肋插刀,从来不怕使银子的豪迈精神震撼了我。做事讲究,重情重义,宁可自己吃亏也不让朋友为难,当今世上,我最敬佩就是您这为人了。”
“那是那是。”他眉开眼笑,没想到医学博士的心理也这么低能。
“您是新时代的楷模,放个屁也绝对是时代的最强音!”
“不至于不至于。”他摆摆手,脸上绽放出陶醉的花朵。
“那您再给拿点儿?”我捂嘴偷笑。
“嗯,”他把手伸进口袋翻了翻,稍后疑惑地望着我,“我为啥还要给你再拿点儿?”
“因为您最义气,怎能忍心看弟子贫困潦倒?”
“这月你都花我六千多啦,还在忽悠我!”他突然醒悟过来,拎起扫把就追了过来。
我一边后退一边数钱,一边气他。
“这是不是又收的患者家属的红包?”
“你拿来!”他伸手就要往回夺,我顺手把钱揣进了口袋,“知我者还是我恩师也!”
出租车把我俩一路送到了城郊的青云观大门口才走。我俩抬眼望去,大门紧闭,庙宇威严,真是一块上风上水的修身养性清静之地。
我上前拍打着门环,许久才有一道童开门。
“我们是城里的医生,请问师父在吗?”
道童眨巴着眼睛打量着我们,之后奶声奶气地问:“二位是找青云真人师父么?”
“啊,对对对,我们就是找青云师父的。”我鸡啄米一般地点头。其实我也不知那天的那位法号叫什么,但冠以“真人”之称就必定是牛逼之人。
“噢, 不巧师父偶感风寒,身体欠佳,他不会客。”说完就要关门。
这时我才看清这位是女童,小巧玲珑的身材,裹在宽大的道服里。
“哦,不巧,真是不巧。”许教授极度失望。
“什么不巧?我们不就是知道青云真人身体不恙大老远才来看望他的么?况且您是全市最好的病理学专家。”我推着门对小道童说:“我们是医生,就是来瞧你师傅病因的,赶快前面带路!”说完绕开她,不由分说径直往院子里闯去。
小女童着了急,一边“哎哎”一边撵了上来,她上前一把拽住了我的衣服,赤红着脸嚷道:“你们都这么大人了,怎么一点礼貌也不懂呢?”
正在尴尬之际,忽然从偏房里传来一声洪亮的嗓音:“月儿,你在和谁吵架?”
“两个野男人!”月儿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