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每一步,应淮都走得艰难,但他还是——不得不走下去。
他今夜与三月暮说的固然都是真相,但,是都是少了一部分前提的真相。
其实早在五年前,苏戎身死的那一瞬开始,他就已经停手了,他不能说已经放下了仇恨,但他认为,苏戎自杀,已经够了。
他喜欢坤卯派的生活,他想自私一点,留下来,不再复仇。
他真的想像苏戎说的那样,剩下的人生,放下从前种种,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样子过下去,毕竟,他还有一辈子的人生要活。
可小殿下的到来改变了一切,他逼迫应淮做有害于坤卯派的事,不做,他就控制他去做,就像南部那个被人控制的仙童一样,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
应淮试图挣扎,试图反抗,直到明白自己无法摆脱这种控制,也无法告知师兄师姐后,他决定离开。
虽然他很想留下来,很想和他爱的人们一起,在年复一年的光阴里慢慢老去。
但他不能够,他不能为了一己私念,就害了他们。
可能他和他们到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吧,他们是光鲜亮丽的仙尊,而他只是披着仙尊皮囊的妖魔,到底,没有缘分。
可是小殿下不许应淮离开。
他自负地认为应淮一定会找机会灭了坤卯派,认为应淮一定放不下心中仇恨。
应淮为了减少坤卯派的损失,所有危机门派的事情,他都亲身上阵,只为留下那么一星半点的线索端倪,让三月暮他们怀疑自己,好赶他走。
可惜他们没怀疑过。
应淮每次看到他们完全信任的样子,心都痛得厉害,他真的想大声喊:是我做的!真的是我做的!快赶我走啊!
可小殿下不许他说出来。
但小殿下不许他说,不代表三月暮不能赶他走,于是他一次次地,为了被发现被赶走,想尽办法。
小殿下要求应淮让三月暮发现人间有魔族游荡,是想再次引起仙魔大战,但应淮直接将自己永念轩里的柳树染上魔息枯死,并在小殿下想好对策阻止他前快马加鞭地赶去告诉了三月暮,千方百计地往自己身上引,可三月暮太信任他了,根本都没明白他的深意。
他说北川事,谈及被改造的鱼,话里漏洞百出,依旧没有用处。
他发现小事小闹,引不起三月暮的怀疑,就开始动起重查苏戎死因的主意,原本他是想瞒师兄师姐一辈子的,不是他认为自己做得不对,是他明白,如果被他们知道,那所有的平静生活,都不会再有,他们再不能毫无隔阂地坐在一起。
他月月去苏戎那里,终于找到了让冰棺从内部裂开的办法,若山飞雪,他的师兄师姐终于以为师尊死因有隐情,可是,苏戎死都死了,却还不想让弟子们查明真相,还是……护着他……
第二次的冰棺裂痕是真的,是苏戎在用最温和的方式告诉他们,收手别查。
应淮甚至还想过给三月暮下药,让他认为自己有害他的心思,但他找了半天药也没找到合适的,症状轻微的药不像害人的,说不通他这样做的目的,症状大的药对身体有损,三月暮身体又不好,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