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桐洲东奔西逃,行踪不定。雾月却显得非常平静,拿着音叉,平置于额头前,音叉荡起阵阵音波。
共鸣音:惊悸。
不可见的音波荡遍每个角落,但没有获得回音,这意味着这片空间里没有人觉得恐惧。
“无所畏惧吗。”雾月闭上眼道:“那......”
她再次震动音叉。
共鸣音:激奋。
这次,震波给出了恢复,揭示了李桐洲的位置,下一秒雾月消失在原地。
李桐洲本能的察觉到危险将至,头也不回地再次跳跃,在逃离前零点几秒,他见到那危险的狼头面具在眼中放到最大。
雾月这次没有共鸣音叉,而是用两根纤指捻出一张星卡,正反交换,卡牌正面刻着一颗不停鼓动的红心。
星卡置入!
音色:依恋。
每个音叉都有其擅长和不擅长的音色,而雾月就不理解所谓依恋的情感,所以她要借用其他调音叉的音色,尽管效果称不上绝佳,却也足够应付当前场合了。
她再次消失,出现在李桐洲身边,猝不及防下,他未来得及闪躲,一拳窝进了他胸口。
噗嗤!
难以想象的巨力将他胸口周围一圈血肉震成了血沫,鲜血喷涌。
李桐洲惊愕万分,抿了抿嘴唇,只抿到一口充满铁锈味的鲜甜。
他虽然行踪诡谲,难以杀死,但其实他并不擅长持久战,特别是在和那个女人共用一颗核心以后,这个缺点变得更加明显,两次重创已经让尤利娅的核心陷入了负荷状态。
再有一次,他会死。
雾月保持着穿胸而过的姿势,像是猫戏弄老鼠般盯着他。
有一瞬间,李桐洲心横了下来,他想动用属于九环独响者的核心,用仅剩的机会搏做最后一搏,但他马上打消了这个想法。
这颗核心不是他的,他要对那个女人的死活负责。
雾月非常平静,脸上没有什么戏弄的意味,这不过是一场测试,不仅是能力测试,还是心灵测试。
调音叉星路赋予人奏响心灵的声音的能力,所以每个音叉成员都对人的内心情绪变化非常敏感,她能察觉到对方刚刚心中闪过的凛然。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他数次陷入绝境,可雾月从他身上共鸣不到半点恐惧和惊慌,热诚、自信、坚定才是他身上的主音色,对战场的把握和分析能力非常出色,而且意志坚定,他是天生的独响者……但有一定的自毁倾向。
雾月给出评价。
“我认输。”李桐洲苦笑着,举手投降。
有自毁倾向,但他心中还有某种坚定的目标,在自我认知里,这个目标还要高过他的命……这种特征像是篡夺者吗?雾月还没法下结论,但她觉得这种倾向很危险,这种人意志坚定,目的性强烈,结合他暧昧模糊的背景,非常值得警惕。
李桐洲不知道,自己识趣的投降被人解读为危险的信号,雾月抽手而出后,他愈合着伤口,心里有些惆怅。
这只是一个测试,对方没有想着杀自己,可这测试未免也太难了一些,远征探险队的要求有那么高吗?
李桐洲想不明白,而且觉得遗憾,远征探险是深入黑域,寻找新生世界泡的苦差事,里面可能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可能有,这也是目前李桐洲唯一可以掌握的机会,起码比干坐在镜语里,当无头苍蝇强得多。
错过这次机会,他就只能蹲在镜语里等待别的消息,一年时间可是转瞬即逝的。
于是他抬头想要对雾月说什么,却不料对方抢先开口,道:“你为什么想参加远征?”
李桐洲一愣,他没有料到考官会开口说话,他谨慎地思考着,这很可能是对方给的一次机会。
半晌过后,李桐洲还是打算给出最简单的回答,他平静而毫不委婉地道:“我要活命。”
对方没有回应,只是看着他,藏在鬼面后面的眼睛仿佛看穿了自己,让李桐洲不寒而栗。
说来也巧,镜语里谁都知道调音叉有看穿他人情绪的能力,偏偏李桐洲不知道,正是这种不知所谓的坦然反而帮了他一把。
像她这种人,最讨厌的不是从目标身上感应到了什么情绪,而正是感应到了各类故作聪明的掩饰。
雾月摘下了恶鬼面具,露出那张小鹿般楚楚可怜的面孔。
这副面孔太出人意料,李桐洲怔了怔,赞赏似的长长叹气。
她道:
“明天到我指定的地点来。”
……
……
“明天到我指定的地点来。”
这话如果只听语气,大抵是含着不由分说的意味,不算命令,但也是不容置喙的,强硬又冰冷。
但如果这话从那张小鹿般的可怜脸庞上的细嫩唇齿中吐出,便会硬生扯出一丝娇和稚,像是林间一头小鹿对人昂头撒娇,落在李桐洲这种老色鬼耳朵里,竟能听出一种别的风味。
怪不得那个考官要戴着个恶鬼面具,以她的那般容貌,很难说可以保持什么威严,说不定战斗时的凶狠还会被某些具有特殊癖好的家伙甘之如饴。
可惜的是,除了那一刹那的惊艳,李桐洲还不至于蠢到对她产生什么想法。
一来,她一脚就踹飞了李桐洲的脑袋,一言不合就掏人心窝子,那双笔挺长腿以及锃亮的皮靴一脚下来,可不单单是皮开肉绽那么简单。
二来,外表的无辜和靓丽并不能掩盖她的意图,她一直在打探李桐洲的底细。
李桐洲心里有鬼,虽然直到现在都无人提及在他那个世界泡死去的约翰·比托之流,他也不知道那种行为在镜语的双子律法里算不算正当防卫,就算他算,尤利娅也肯定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