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清扬正端起茶碗要喝茶,听闻这话,手一抖,茶碗中滚烫的茶水泼出一大半在膝盖上,她却浑然不觉,等意识过来时,右侧大腿上已被烫得通红。
兰惠妃之死似乎是在她意料之中,可她却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前后不到十天,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枯萎了。这本该是她最绚烂的年华,如娇花般,可却遭遇了最残酷的折磨,到底是谁的错?果然,雪崩的时候,没有一朵雪花是无辜的。
李绮看着她迷惘的神情,幽幽叹了口气,“这大抵就是她的命吧,你也别太难过了。”
孙清扬凄然一笑,泪从眼角滑落,“是吧,这就是她的命,可她又做错了什么?”
兰惠妃的死悄无声息,整个京畿上流贵妇圈都十分默契地选择了沉默。兰惠妃的丧礼也草草了事,宫里传出来的意思是眼下非常时期,不宜大操大办,因为太过仓促,连陵墓都是借用一位尚健在的太妃的。
兰惠妃走后的第七天夜里,孙清扬在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她睁开眼,赫然瞧见兰惠妃一身素缟立在床前,脖颈处又道深紫色的勒痕,面色惨白似白纸,神情凄然哀绝。
孙清扬吓得忙坐起,惊道,“何姐姐,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的?”
兰惠妃只是哀怨地望着她流眼泪,嘴巴始终紧闭着。
孙清扬知道她素来自爱,若非李贵妃母子将她逼入绝境,她也不会走上这样的不归路。她不张口,是因为吊死的人舌头吐出,死状恐怖,入殓时,宫人已将她舌头塞入口中,此时她若开口,舌头必会外翻,定要惊吓到孙清扬。
想到这一层,孙清扬不由恻然,“姐姐,你既不肯张嘴,那我替你说,若是对了,你点头。不对,你就摇头。可好?”
兰惠妃点了点头。
“可是李贵妃大皇子母子逼你走上绝路的?”孙清扬问。
兰惠妃点头。
“姐姐此番来找我,是否是想要让我替你报仇?”
这一次,兰惠妃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姐姐是害怕我会遭遇不测吗?”孙清扬知她担心自己的安危。
兰惠妃点点头,
“他们既已知道我晓得他们的罪行,自然不会放过我的。上次西宁门的强匪,以及刺杀燕王的人都是他们派的。所以说,我就是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但我也没那么轻易叫他们拿捏的。你安心走吧,来日我若真将那母子拉下马来,定用他们的人头来祭奠你。”孙清扬诚挚道。
兰惠妃终于还是走了,身体穿过门,离开了。
孙清扬松了一口气,惊魂未定地下了床,到桌边倒一杯水,正想压压惊,才送到嘴边,房门被敲响了。
敲门声不紧不慢,在深夜里被放大了数倍,来得又太过突然,着实把她吓到了。
屋外人没听到屋里人回应,便又敲了三下。
孙清扬惶惶然问,“谁呀?”
外头的人没有立马回应,而是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是我。”
“你谁啊?”孙清扬挨着门后警惕地扶着门栓。
门外的人安静了会儿,才又道,“慕容玦。”
孙清扬这才听出外头的声音的的确确是慕容玦的声音,于是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他。
“王爷不是去西边了吗?怎么还敢回京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