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姐姐,你的心思,很多年前我便知道,晏二不是不懂,他只是不愿懂,你可明白?若你们二人两情相悦,哪怕他已娶妻,我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会成全你们,可他的一颗心都在姜姝身上。姑祖母那日来请旨,说想送你入宫,我知你这么多年不肯嫁人的原因,心道入宫对你而言不算坏事,便答应了下来,你我算是自幼相识,我是希望你好的。”
安香婷目光空洞,跪坐在地上,祖母知他心善,一定会答应她入宫的请求,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陈清德起身踏入夜色中,语气淡然:“今日的事我不再追究,但我希望不会再有下一次。”
晏怀醒来的时候,身边已没有姜姝的身影,他扬唇笑了笑,昨日累成那样,竟还能早早起身。
他一个翻身下榻,拿过架子上的衣袍穿好,再利落地蹬上靴子,起身推开门,竟见姜姝一个人立在廊下。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阳光正好,微风不急不躁,初秋的日光不似夏日里那般灼人,打在身上只觉让人暖意洋洋。
姜姝靠在窗下,有些心事重重,“睡不着了。”
“还在想昨日的事情?”
她点了点头:“这段时间,我其实一直在回避侯府,尤其是祖母走后,我刻意将它从我脑海中割离,可昨日遇险时,我想到的却是宣平侯府嫡长女这个身份,我才知我对侯府根本割舍不下。”
“我恨叔父贪心不足致使亲人离心,更恨他让兄长流亡十几年,可当危难之际,我还是下意识会想到他,我跟那个小宫婢说,我若出了事,宣平侯府不会善罢甘休,因为我心里清楚,纵然我与叔父闹得再凶,我若真出了意外,他不会对我不管不顾。”
晏怀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慢慢推着她回屋里去,一边走着一边说道:“你是觉得对不住兄长,因为你并不能真的恨宣平侯?”
姜姝抿了抿唇,“我以为我可以很决绝,甚至在叔父面前,我也足够冷漠。”
“那些痛苦是真的,疼爱亦是真的,所以没有必要勉强自己,不如顺应内心。”
“顺应内心?”
“那日不平兄在侯府与宣平侯的对峙到底还是影响了你,但其实你原本自己已经有了判断,以前也做得很好。”
是了,就是从祖母去世,兄长回侯府那日起,她就下意识地想把自己同侯府脱离开,她告诉自己,她只有兄长这一个亲人了。
可她又放不下婶母和兄妹,于是只能逃避,不去想与侯府有关的一切,直到昨日,她在小宫婢面前提到宣平侯府嫡长女这个身份。
她才发现,血缘亲情割舍不掉。
晏怀将她推在软榻坐下,又继续给她揉腰,一面说道:“你之前同我说,不会因宣平侯做的错事而否认他对你的好,也不会因他的好轻易抹平那些怨,可还记得?”
晏怀总能一两句话就让她敞开心扉,她确实一时困在爱与恨的情绪中无法挣脱,可那又怎样,为何要挣脱。
来东羡曾说,功过不能相抵,便是一样的道理。
原也不需要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