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犯境的消息,同样被快马加鞭传到了京都洛城,西境与南境大军如今自顾不暇,杨林军叛变,朝中已无多少兵马可调。
陈清德召文武百官议事,大殿中人心惶惶,吵得不可开交,最终,宣平侯请旨出征,小皇帝拨给他八万禁军,大臣们都不说话了,是吓得不敢说话了。
静默片刻,有朝臣颤巍巍说道:“宣平侯带走八万禁军,那洛城、洛城岂非毫无反抗之力了,若是叛军攻来,还如何抵挡?”
陈清德冷冷扫视一眼:“若是边境失守,你们以为仅靠洛城的十万禁军就能抵挡北燕和叛军吗!”
宣平侯府。
姜开善在小祠堂上了香,又给祖宗牌位叩头后方起身,大盛百姓十几年安居乐业,他这个君侯也已经许久许久不曾领兵了。
年少时也曾金戈铁马、挥斥方遒,然这么多年过去,他鬓边已有白发,高大的身躯放松时也已有了些许佝偻的模样,常年不领兵,舒服的日子过多了,人难免会松懈几分,从前正合身的甲胄如今穿在身上竟有些紧绷。
他试着活动了几下,到底是有些不适,身后有道声音说道:“脱下来,我帮你改一改,很快的。”
他一转身,侯夫人周兰正在小祠堂外,二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回了房间,他将甲胄脱了下来,她则拿了笸箩,取了针线绣剪为他松松腰身和双肩,这两年,他们夫妻像这样和谐安静的时刻少之又少。
他都没好好看看,妻子曾经满头的乌发如今竟也有了几缕雪白,他与周兰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当晚才头一次见面,她不是美艳的样貌,但胜在善良体贴,二人婚后也算甜蜜恩爱。
他操持外院,她打理内宅,二十年相敬如宾,偶有小矛盾也从不过夜,他不是个多会疼人、会说甜言蜜语的丈夫,甚至有时还有些木讷。
他们二人就如最寻常的夫妻般,平淡生活、教儿育女,他们没有轰轰烈烈的情事,也并不会觉得非对方不可,他想着若是当年父母为他选了别家的姑娘,他大概也是这样的生活,可他就是娶了她,与她一过就是二三十年。
他们是家人、是亲人,也是爱人,可是这两年他们渐行渐远,直至最后连话都不再多说,她恨他、恼他,对他失望透顶,而他也从未解释过。
此刻看着她低眸垂首,细心缝补他的甲胄,他的心里不禁火热,“夫人……”
侯夫人手上动作微顿,又继续缝补起来,听他慢慢说道:“这么多年,家里多亏有你,你把孩子们都教养得那么出色,这个家里的一切你都能照顾得很好,谢谢你。”
侯夫人没有抬头,却是眼眶一热:“平白说这些做什么?”
“整顿好兵马后,我明日便要出发,家里……就拜托你了。”
“战场凶险,你保重自身,我与孩子们等你凯旋。”
她这话,让姜开善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甲胄已经改好,她让他站起来试一试,才想接过,她便亲手套在了他身上。
侯夫人一边为他穿戴,一边嘱咐道:“行军打仗我是一概不懂的,国家存亡之际,我说什么都是自私之言,可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与孩子们都盼着你平安。”
“我知道,我知道。”
战事紧急,并没有给他们夫妻过多叙话的时间,他要抓紧去整顿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