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镜垂了垂眼睫,声音淡漠道:“夫人大志,夫人出身显赫也未能为天子女子做什么,我出生草莽,胸无点墨,更是做不得什么。”
寇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目光坚韧,带着宛如少女一般的热烈,“我与公主初见,公主对我有防备我十分理解,不瞒公主,刚才公主与孟老先生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宋镜诧异的抬眼看她,她当时什么也没说,寇夫人就算听到了也没什么,但是她有些不解寇夫人的行为。
对面的美貌夫人神色宛如她的同龄人,看着她道:“我知道罗夫人是怎么死的,罗夫人不是被宋怀永抛弃而彻底死去的,让她彻底死去的,是这天下人对女子贞操的偏见。”
这句话像是一把利剑刺在了宋镜心窝,她猛地瞪大眼睛看着寇夫人,几乎下意识回想起罗云棠的死相。
隔了这么多年,破庙里的寒风依旧能穿越时光吹到她的身上。
寇夫人起身看着她道:“公主,你心里其实很明白吧,因为你是女子,所以步步维艰,因为你不能继承大统,所有支持你的人都不是在选择你,而是在选择你背后的太子殿下,包括刚才站在门外的孟鹤选。”
是的,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背后的宋岐,哪怕是现在唯一站在她身边的钟离元铎,在一开始的时候,也是为了她身后的宋岐。
没有一个人看着她,没有一个人看见她,只因为她是女子,无法继承大统。
她有无数次跪在御阶前,仰头看着宋怀永脚下踩着的龙纹,一遍一遍地问自己要有多大的权利才能左右自己的人生。
她被驱逐一般地打发来了遇龙河,又拼命爬了上去。
前世她领兵十万,折戟在博襄,今生一切再次发展到了这里,在她隐秘的计谋里,她有了十五万大军,周佩竹也在她手上,可是她还是茫然的,她心里一直告诉自己如果她逼宫成功,她要让宋怀永向罗云棠致歉,让他知道自己曾经做了一件多么错的事情,她要他的命,若是失败了,她无非是自戕去地下见罗云棠。
可是她从没想过,成功之后呢?杀了宋怀永,让宋岐做新的皇帝,那她呢?
被宋岐以谋逆为由杀掉或者囚禁?
除了质问自己的父亲,除了报仇杀了他和李覃,她还想做什么?
她看着站在眼前的寇夫人,寇夫人的话一针见血,可是宋镜又岂是轻易被人拿捏的呢,她玩味地笑了笑,反问道:“那夫人觉得呢?”
寇夫人神色认真,她直勾勾瞧着宋镜,“太子软弱,不是明君之相,摘星公主贵为皇帝嫡长女,手握军功又得帝师孟鹤选教导,为何坐不得皇太女?公主,谁说这天下没有女子掌政的,往前推了三五百年,单桓还是女子坐王庭!”
她一番话如同风雷一般滚入宋镜耳中,宋镜双眸飞速一眨便移开了视线,寇夫人神情傲然,“这世上谁也做不得公主的主,但没人比公主心中更清楚现在的局势,公主给自己取封号摘星,摘星,为何要摘星?如此野心,难道就愿意为他人做嫁衣,然后嫁给意中人从此相夫教子吗?女子为何做不得堂前?若大襄出了女皇,谁敢说女子读不得书,出不得门。”
宋镜一直没有说话,寇夫人的视线落在一旁床上的钟离元铎身上,她的神色温和了许多,甚至走过去为钟离元铎掖了掖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