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阳,你妈有没有和你说过她十九岁逃出家的?”
俞季阳蓦然抬首望向身侧的外婆,只见她一脸沉重表情盯着眼前的火光,似在回忆。
“没有。”俞季阳摇了摇头,轻轻地回了两字。
前世杨珍珠只会提及俞季阳小时候的事,却很少提起她自己的事,尤其还是这种对杨珍珠来说伤透心的事。
何况俞季阳从小对杨珍珠有一些心结,觉得她为什么要生下自己,让自己如此受苦,心中又埋怨她给自己找了一个继父,感受到了“背叛”,俞季阳对这母亲是又爱又怨,自然也不会去主动深究“妈妈与娘家人不亲”这个事。
“你妈从小长得漂亮,村里来说亲的有很多……”外婆王秀娟边给大铁锅添柴火边徐徐道来。
杨家人口众多,靠两个大的养五个小的实在是养不起,也忙不过来,文革时期,生活本就劳苦,而那个时期的人又很能生,一生再生,生得最后更穷了。
王秀娟本来有六个孩子,小儿子杨明脸色都发青了。
王秀娟害怕极了,本就一贫如洗,如今又生下来一个也不知道如何养活,见那女婴看着又不健康的模样,吓得她赶紧叫来自己丈夫(俞季阳外公)。
她丈夫说直接扔了算了,去看病费钱,不去看又怕这个女婴有病,到时候又得拖累整个家,王秀娟听见了不忍心,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的,扔了实在太残忍了一些。
谁知她丈夫听闻觉得王秀娟是妇人之仁,如果养不起这个女婴,并且不知道健不健全的情况下,还不如直接摁死摇篮里。
他趁着王秀娟犹豫不决之际,一把拿过边上的被子把女婴口鼻给捂住了……
等王秀娟反应过来,女婴断了气!
俞季阳听见这么血腥的画面,身子一下抖了抖,刹那间觉得眼前的火也不暖和了。
“外婆,既然养不起,为什么一开始就要有啊?不怀上不就行了吗?多可怜啊!”
如果不生,就不会受苦!
王秀娟也不想怀上,但那个时代没有避孕套,也没绝育手段,连上环也是王秀娟当了妇女主任之后才有的,实在是没更好的办法。
她丈夫把女婴葬在了树下,王秀娟伤心了好一阵,后来也想通了,反正还有一个女儿杨珍珠在,好好对她也是一样的。
但是事与愿违,这个女儿从小很叛逆,和王秀娟很不合,她说往东,那杨珍珠就偏往西,气得她骂也骂不好,打也打不好。
王秀娟想着好不容易这老大杨清、老二杨朝都娶了老婆,那就轮到中间这个女儿杨珍珠该嫁人了,她一个女人要操持那么大一家子也很累,想着把她早点嫁出去也好,也能轻松一点,何况杨珍珠也到了嫁人的年龄。
结果她丈夫不同意,杨珍珠奶奶也不同意。珍珠珍珠不是白叫的,这坐轿囡(形容前有二哥后有二弟,四个兄弟能给抬轿的独女)本来就宝贝,这一拖再拖,拖到十九岁才说亲。
“外婆,十九岁结婚不算晚吧?”俞季阳惊呆了,要现在十九岁还在读高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