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寝宫的门,汤药的味道比外面浓郁数倍,可李嬷嬷且仿若半点都没有闻到一样,撩开帘子往里走。
此时穿着棉褙子对襟袄的太后萎靡的坐在软塌上,整个脸色苍白得吓人,眼下垂着厚重的污黑,半开半合的眼眸是灰蒙蒙的,一点光彩都没有了,整个人就好像一棵枯木一般,一点生气都没有,而且看上去似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太后,郡主真真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从软榻旁的脸盆架子上拧了一把润湿的帕子,李嬷嬷蹲下身子拿着太后枯皱的手一边细心的为她擦拭,一边叹息着道。
太后缓慢的一转眸子,看着李嬷嬷,苦涩无力道:“这丫头向来都是这般,承了情就要还,半点都不肯多欠,如今她是想起清楚了,不与哀家计较付得,打算侍奉哀家膝下来报恩情,只可惜,哀家没这个福分了,等不到那日子了。”
听着太后这话,李嬷嬷鼻头一酸,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思付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抬起来,含着泪问:“太后,不若见郡主一面吧,难道您就舍得下,狠得了心?”
“舍不下,狠不了也得舍,也得狠,如今哀家这般病入膏肓的模样
,让她见了岂不是让她伤心,再说了那丫头鬼灵精着呢,一见到哀家这样自然明白这事不简单,即使哀家不说,她转念一想,动手一查只怕也能找出蛛丝马迹来,反倒坏了事,会害了她不说也会害了那个人。”
“太后,您真的要为了那个人做到这样的地步吗?您明知道她这么做不过就是想要拿您的命去……”
“哀家知道,哀求知道。”不等李嬷嬷将后话说完,太后就开口打断,摇了摇头,抬起眸子看着前方花架上放着的那盆悉心培植的红牡丹,嘴角浮起一抹无奈的苦笑:“李嬷嬷,哀家知道你不甘心,觉得哀家顺着她的意了,可这是哀家欠她的,她如今来讨哀家就得还,她也算仁义,让哀家活了这么久,哀家自要顺着她,如她的意。”
“可她如了意,郡主和太子恐怕就没有那般好过了,那人心思如此歹毒。”想着那人所做的种种,李嬷嬷是恨的咬牙切齿,可却拿她没有半分办法。
“哀家这次也给太子和德妃铺路了,一是为了荷悦那丫头,二就是为了这事,纵使她如了意,和德妃太子也不过是旗鼓相当,这般哀家便是谁也不欠。至于后事,哀家管不了
了,胜负由他们自己个定吧。”闭上眼,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边拉起身上的丝棉被,一边往软枕上靠。“罢了,不说了,哀家累了。”
听着太后这话,李嬷嬷明白太后是不愿再多说这样的事儿了,她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能站起身来为太后掖了掖被子,转过身看着墙角放着的与平日的漏刻有所不同的漏刻,看着上面那已经升起了一大半的刻尺,心中悲凉。
太后剩下的日子就只有那短短十日不到了。
……
虽说到最后也没能见到太后,可将这执念想明白了些许之后,苏子衿的心平静了许多,也冷静了许多,放下这件事后其他事儿也随之冒上的心头,首先便就是家人。
此时此刻许荣和许氏等人都还在家中等着她,还有苏乾,自那日大吵之后他们姐弟二人已经有十日未见了,如今她也想明白了,时过境迁她到底还欠他一句道歉,那一巴掌现在想起来她都还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