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就跪在杜青窈身边。
门半开着,光亮从门外落进来。
杜青窈面上血色尽失,她望着杵在门口的万千里。那一抹绛紫色如同幽冥之色,透着肃杀冷戾之气。他回头的那一瞬,太监们一拥而上,将那小太监摁在了地上。
“公公,奴才有话说。”杜青窈开口。
“公公,您饶了她吧!”小太监倔强的昂起头,“公公,奴才愿意替她去做花肥。”
杜青窈愣了半晌,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小太监会帮她求情。无缘无故的,这份恩情来得太突然,连杜青窈自己都懵了。
“司礼监容不下叛徒。”万千里抬步就走。
“公主是承乾宫姚贵妃所生,姚贵妃所生并非只有舒玉公主一人。”杜青窈的音量不高,但吐字清晰,说话的口吻更是平静得吓人。
往常遇见这种情况,奴才们都是跪地求饶,或者鬼哭狼嚎。
万千里是着实没想到,一介女流之辈,竟会无畏生死。那副神色,仿佛他方才的威吓,不过是耳旁风,半点未上她的心。瞧她年纪,最多十五六岁,何以如此老成稳重。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么淡然的神色了。
有多久呢?
他自己都记不得了。
只恍惚记
得,记忆里也曾有那么一个人,也曾那样淡然的跪在地上,不哭不闹,有着无关痛痒的情绪,却说着字字诛心的话。
万千里晃了神,直到孙亮一声喊,他才幽幽的回过神来,终是没有迈开步子。
杜青窈知道,他这是在给她机会继续说下去。
“舒玉公主把奴才送入香坊,究其本质是摆在了司礼监的眼皮子底下。奴才寻思着,公主此举必有深意。既为棋子,可为白子,自然也能做黑子。输赢棋盘上,运筹唯心中!”杜青窈说得缓慢,“奴才有足够的信心,成为司礼监手里的棋子。”
万千里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等的便是这句话。可他到底是司礼监首座,虽被人看穿心思,但又岂能轻易的承认,“司礼监不缺棋子。”
“但奴才需要这条命!”杜青窈磕头,“奴才知道公公有的是死士,可那些死士都无法靠近承乾宫。唯有公主自己挑的,才有机会。”
不可否认,她说的是对的。
杜青窈打定主意,眼下朝廷上因为望北河之事而对储君处于观望状态,如此一来承乾宫姚贵妃所生的三皇子,便有了成为储君的可能。
司礼监虽然是一帮太监,可太监择主却是大事。
看公主方才的神色,极为厌恶司礼监和万千里,如果来日
三皇子登上皇位,那么公主就会变成长公主。三皇子顾及兄妹之情,必定不会善待万千里。
所以万千里对承乾宫有所忌惮,不是没有道理的。
小小年纪,还是个丫头,竟然知道时事?委实不简单!这个年纪的姑娘,按理说只知道风花雪月,只追求来日的相夫教子,或卯足劲成为男人的依附。
但是像她这样,带着一股劲把自个绷成刺猬的,真是难得一见!
有些话,杜青窈虽然没说出口,但万千里身处宫中,又是在皇帝跟前办差,肯定比她更明白其中利害。所以她如今只有等,等着他松口。
“你可知道,就你方才这番话,一旦传出去……你会死得很惨。”万千里幽幽的说。
杜青窈点点头,“奴才知道,可终究一死何不多活几日?许是在公公这里,讨了一条活路也不一定。凡事总要争取,才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