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窈没有退路,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必须往前走。
守望阁房门紧闭,内侍都让开了道,四下除了风雪声再无其他。
收了伞,驻足门前,杜青窈捧着锦盒的手有些微微的颤。
“奴才李辛夜给督主请安,奴才是来送凝神香的……”说到这儿,杜青窈顿了顿,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她有些犹豫的回顾,可孙亮就跟没事人似的,唇角带着一抹冷笑,仿佛是在等着看她死期将至的笑话。
门内没有动静,杜青窈便跪在外头没敢再吭声。
风雪交加,谁人知晓心中忐忑。
对于杜青窈来说,时间仿佛是在此刻停了下来,内心深处的煎熬,就跟滚油上翻转一般。身子被冻得冰凉,内心却焦灼万分,这外冷内热交替轮回,委实不好受。
“进来!”
两个字,缥缈而虚幻。
杜青窈觉得自己肯定是幻听了,大太监竟然开口了?
“还不快进去!”孙亮冷笑两声,“若是让督主等久了,小心你这层皮!咱们督主的绝技,那可不是人人都会的,扒皮拆骨那是小菜一碟!”
杜青窈浑身汗毛直立,扒皮……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两个字,最怕的也是这两个字!
房门推
开,守望阁里满目都是白绫翻飞。漆黑之处幽暗无光,就像是进了人间炼狱,这阴森幽冷之地,也不知何以当得了司礼监提督太监的卧房。
“万公公?督主?”杜青窈缓步往前走,双手恭谨的捧着锦盒,“奴才李辛夜,给公公请安,给督主请安,给……”
她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这黑漆漆的地方,到处透着诡异森冷,再加上自说自话,叫人听着怎么如此瘆得慌?
自己吓自己,果真是吓死人!
这守望阁外头没瞧出来,原来里面这么大?
杜青窈一直往前走,终是见到了微弱的光亮,似乎是隔着一道屏风,似乎是有人躺在软榻上,恍惚间只看得到有人影浮动,但看不清楚是谁。
她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声音能从这儿传到门外,虽然不够响亮但是字字清晰,足见这是会武功的。
“奴才李辛夜……”杜青窈跪地磕头,双手端着锦盒举过头顶,“给公公请安,奴才是来送凝神香的。香坊的姑姑说,这是……”
“东西放下,你过来!”万千里冷着声音。
杜青窈提了一口气,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躬身往前走。
万千里虽然也是奴才,却是奴才里的主子,她却是最卑贱的奴才,
是以……
绕过屏风,杜青窈仍是垂着头。
无形中的冷戾在蔓延,还未靠近便已觉得寒彻骨髓,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这种冷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是长年累月浸淫在威严中而形成的压迫。
“督主,这是姑姑让奴才送来的凝神香,奴才……”杜青窈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四周,可除了这软榻边上有一盏豆灯透着昏黄的光,委实看不清楚。
她是想着把东西搁在一旁,然后全身而退。
可是这没地儿放,她就得一直端着,端到万千里开口为止。
杜青窈没敢抬头,始终保持着躬身的姿态。
“你可知道,进了这守望阁的人……”
幽冷之音,透着寒凉之气,死气沉沉在周遭弥漫,果真像极了阎王殿里的情形。而杜青窈,就是那个等着被审判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