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老脸涨红,半晌没有接话。
庄成双虽然在推卸责任,但是她所说的却并非全无道理。
莫非玉容当时任性地撇下丫鬟前往梅林,真的是想偶遇洛王?
庄成双一面暗自抹泪,一面偷偷地打量老太君的表情,见她眉头紧蹙,一副深思的模样,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在她的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她不免松了口气。
只要老太君认为是庄玉容心有所向,鬼迷心窍,她的责任就会消减大半。
至于庄玉容到底因为什么原因出现在梅林,庄成双可不管,她只要结果。
“你起来说话吧。”老太君揉了揉发疼的额角,代妈妈掀帘走了进来,老太君又吩咐代妈妈叫丫鬟打水进来给庄成双净脸,庄成双净脸后只端端地站着,低垂着头,缄默不语。
一副做错事乖乖地等着受处罚的模样。
“坐吧。”老太君指了指旁边的锦杌,庄成双不敢造次,虚坐到锦杌上。
代妈妈亲手端了茶盅捧给她:“二小姐喝杯茶润润喉吧。”
庄成双站起来接茶,感激地朝代妈妈道谢,唇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来,那笑容转瞬即逝,极为苦涩,代妈妈看在眼底,无声无息地叹气,只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庄成双低头抿了口茶,上好的明前龙井,茶香飘逸,沁人心脾,她端着茶盅不松手,脑袋微微低垂着,偶尔抬眼瞥瞥老太君,显得十分局促不安。
老太君暂时将对庄玉容的怀疑压下,看着面前这个在水月庵生活了整整五年的孙女,想到自从她回来后府里一些人的改变,眉头就不禁然地越皱越深。
庄成双端着茶盅的五指隐隐泛白,她抬起头来,望着老太君凝重的神色,面上越发小心翼翼起来,半晌后,她忽然道:“祖母,您还是将我送回水月庵吧。”
老太君脸色微变,隐隐含着怒气:“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庄成双把茶盅搁到旁边的方形小几上,手指抓着自己的衣袖,咬了咬唇,轻声开口:“我知道我不讨府里人的喜欢,与其住在府中给大家添堵,倒不如回到水月庵去与青灯古佛作伴,虽然清冷孤寂,但至少内心能得到安宁,我愿意回到水月庵去为祖母祈福,为我们庄家祈福。”
代妈妈听着就摇头叹了口气,眼睛微微湿润了。
老太君刚刚的怒气渐渐消散,逐渐被悲惋的情绪覆盖,想到庄成双九岁就被送去水月庵,回来时行事更是处处小心谨慎,生怕惹得谁不高兴,她心中就颇觉愧疚。
当初大儿媳妇提出要送她去水月庵时,自己因顾着整个宅院的安宁和谐,到底没有反对,才让她在水月庵自生自灭整整五年,否则,她绝不会像现在这般不懂规矩。
“我累了,你先回去吧。”老太君挥挥手。
庄成双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好半天没有挪动脚步,只瑟缩地望着她。
见她不走,老太君抬眼道:“你往后再也不要提回水月庵的事了,这话我不爱听,今天就先回扶双院去,明日继续跟代妈妈学规矩,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
庄成双乖顺地福了福身,这才转身出了西梢间。
代妈妈给老太君添茶时,老太君问她:“你说成双这丫头,是不是真的想回水月庵?”
代妈妈露出苦笑的表情来:“水月庵生活那么清苦,有几人愿意在那种地方生活?二小姐提出这个要求,想必是因为对现状感到无能为力吧,或许觉得在府里还不如在水月庵自在,您也知道,在外自由惯了的人,一时间是很难适应深宅内院的拘束生活的。”
“或许吧。”老太君长叹道,“这个丫头,我是越发
看不明白了。”
茹梅在百福院的垂花门前等得焦急万分,见庄成双出来,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又看到庄成双眼睛红红的,明显有哭过的痕迹,茹梅的心情就越发沉重起来。
“小姐……”茹梅想说点什么安慰庄成双,却发现自己言辞笨拙,根本不知从何说起。
庄成双淡淡地朝她看了眼,目光格外沉静,“无事,不用担心。”
茹梅紧绷的神情这才稍稍放松,好像庄成双总有这种让她瞬间就安下心来的本事,只要她在身边,就不必担心事情会发展到令她们完全无法控制的地步。
主仆回到扶双院,庄成双径直进了书房,灵书跟上去伺候,茹梅忙着处理院里其他的事务,忽而去找赵妈妈聊聊天,话话家常,忽而去跟珠云几个丫鬟唠嗑唠嗑,上午很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