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银明鸢打着哈欠,慢声慢气道:“你是我孩子的父亲,你说为什么?都同床共枕多少个日夜了,你还问我这种问题,你都不嫌无趣吗?”
“不嫌。”他勾起她的一缕长发,放在指尖把玩。
“你还没有回答我,失忆前,爱我吗?”他凝着她被困意席卷的脸,问她。
“我记得,我画了一幅画来着,画的是你的样子……”银明鸢说到这里,原本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警惕地朝秦墨琰看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话已经出了口。
而秦墨琰的手指亦是一顿,他苦笑了下,说:“果然。”
银明鸢睡意全无,她很沉地闭了一下眼睛,嘲讽道:“原来殿下的意思在这里,故意将我折腾得没力气,趁我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套我的话,殿下好手段。”
秦墨琰没理会她的嘲讽,问她:“什么时候的事?”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银明鸢就不想再跟他兜圈子,她懒得瞒那么细,她道:“很早了,在雪山的时候,也算意外吧,受疼痛的刺激,我恢复了记忆。”
她深吸口气。
眼眶不禁然有点泛红。
“我知道殿下怪我离开你,离开秦昭,可我也是没办……”
“你想过我吗?”秦墨琰打断她,“你
在雪山的时候就恢复了记忆,你也不曾想过我是不是?什么事你都要一个人扛,我在你心中,是什么?”
银明鸢忽然哑口无言。
“我在你心中,只是一个摆设吗?你嫁给我,认为我不能护你周全,是吗?”他自嘲地笑了笑,“没错,我的确不能护你周全,否则,你当初也不会被带走。”
银明鸢闷闷地难受。
当初被带走,本就不是秦墨琰的错,是她没有听秦墨琰的话,离开了客栈,如果她没有离开客栈,如果不是她自以为是,她就不会中计。
“我只是不想拖累你。”银明鸢沉沉地说。
这和秦墨琰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她和南苍的事情,是她和太上皇的纠葛,她不想再将秦墨琰拖进南都朝堂的旋涡里去,太上皇也不会允许她和秦墨琰再有任何的牵扯。
她道:“你在我身边,我无法完全取得她的信任,要在南都掌权,要将她从皇位上拉下去,谁都不知道得等多少年,我不想耽误你,让你等我,我只能那么做。”
她别无选择。
“说到底,还是不信任罢了,你失忆的时候不信任我对你的感情,没失忆的时候还是不信我对你的感情,你若信我,断说不出那些绝情的话来,你若信我,便知道,就算你什么甜言蜜语都不说,就算你说尽了狠心绝情的话,我也会等,也会一直站在你的身后,你的种种苦衷,种种难言之隐,都是因为你不信我,可你却你承认。”他笑。
大约是极少觉得有这么好笑的事情,甚至笑出了声。
他一颗心掏给她看,原以为撬开了她紧闭的心门,到头来却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
银明鸢面色惨白。
信任吗?
她有信过什么人吗?
她被太多的人骗过了,总是下意识地认为这世界上的所有人
都不可信,她相信时间是可以改变的,秦墨琰今天爱她,明天呢?
明天或许就已经把她忘却了。
“你不相信我能一直等你,所以你说那些话,想斩断的不是我对你的感情,而是你对我的感情,你总是害怕被伤害,所以你永远都会先下意识地保护你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斩断你的所有感情,不害怕别人的背叛,所以你总是先斩断别人背叛的理由,你怕别人抛弃你,所以你就先抛弃别人,就像如果我真的另娶了,也不算背叛不算抛弃了一样。”
他的手轻轻抚着她柔软的头发,说:“你以为这样,你就不会受伤了,是吗?”
银明鸢眼圈绯红。
他哑声道:“那你哭什么?”
眼前的视线朦朦胧胧,他的脸近在咫尺,可是她却已经看不分明了。
她哭什么?
因为她难过呀。
因为有一个人,在经年累月的点点滴滴中不经她同意地擅自住进了她的心里,可是她命不好,想要的得不到,只能放弃。
她害怕被伤害被背叛,所以她把自己龟缩起来,自断后路,不给任何人伤害她背叛她的机会,可是她从未想过,她所防着的人里,也有绝不会伤害她背叛她的人。
秦墨琰说得对,至始至终,她都没有给予秦墨琰绝对的信任。
她给自己戴了一顶高帽子,所有人都认为她伟大、高尚、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最是自私。
“殿下所言极是,殿下既然知道,又何苦再来纠缠?”她沉沉地说。
秦墨琰沉下眉,忽地冷笑一声,“你说为何?”
银明鸢说不出话来。
她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雾气,屋里的烛火寂寂燃烧,跳跃的火光映在她的眼底,她看见的却是分崩离析的光影。
她道:“夜深了,殿下且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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