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刚洗完碗出来，就看见夏明白正坐床边想和叶真相沟通，但无论问什么他都只是摇摇头，瞳孔涣散，身边气压低得吓人，连王白锡都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

发生什么事才能让他都手足无措？王白锡皱起眉头，对夏明白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来。他直接上前拉住叶真相的手走出宿舍，到天台后才肯松开，他俯身神情认真而担忧地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叶真相垂着头，浑身不受控制地在发颤，还不停地深呼吸，却险些站不稳摔倒，被王白锡及时扣住手肘，他嗓音压抑沙哑，染带着浓烈的哭腔:“哥哥他出任务时，被枪击中……失血过多休克，现在都没醒过来……”

刚说完这句话，叶真相就失去情绪管理，扑到王白锡怀里嚎啕大哭。

“他……不会有事的，我明天和你一起买最早的车回去……有我在，别害怕。”王白锡轻拍着他的后背，得知这个消息其实他也没反应过来。但是出于本能，只能硬着头皮逼迫自己边消化，边安慰崩溃的叶真相。

哭了近有半个钟左右他才缓过来，王白锡肩头早已被泪水浸湿，靠得发麻。

叶真相抬起脸，王白锡用手替他擦去眼泪，“都哭成小花猫了，等眼睛不这么红再下去吧。”

宿舍里的其他人也感觉到情况不对，纷纷闭口不谈，面对赵谨华和夏明白两人，则单独在手机上做简单解释。

赵谨华心绪不宁，若不是被王白锡劝阻，他现在就立马打包行李，明天直接跟他们回去。

叶真相几乎一夜无眠，临近闹铃响时才感到有些困倦的闭阖双眼，眯了十来分钟，待他再次醒来，夏明白不知何时已坐在床边。

“……小夏？”

“嗯。”他轻声应允，手里似乎在紧攥着什么，叶真相刚注意到，夏明白就将手心摊开来，是一条红绳。

“学长，伸手。”

叶真相疑惑伸过去，夏明白将红绳系在他的手腕处，调整好合适松紧后抬头，语气异常轻柔，“会没事的。”

在浴室洗漱的赵谨华探出脑袋，从衣袋里掏出把糖果放在他还没收回的掌心上，难得眼神正经，但又因嘴里还塞着牙刷口齿不清说道:“你可不能全吃完，留两颗给老大！”

眼睛一下酸涩不已，他仰头将快掉出来的眼泪硬生生逼回去，不过这次不是因为难过。

回家的路程从没有那么漫长而遥远。叶真相双眼布满血丝，出神地望着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王白锡揽过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先睡觉，他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叶真相听话闭上双眼，半梦半醒之间似乎看见了叶知理。他蹲在家门前用扳手修理摩托，一头及肩长发被绑成小辫子，左边耳骨钉在阳光下闪熠着，这是他记忆里小学回来时常看到的模样。

场景突然一转，漆黑小巷里他被人用木棍狠狠击中头部热血糊住了视线，耳旁充斥着赵谨华难听的哭声，以及不远处传来的摩托引擎声。他最终体力不支昏倒了，再次睁眼就被叶知理猛地卷入怀中，手抖得不成样，也是这时候他才惊觉，自己原来是桀骜不驯的大哥唯一的软肋。

再往后就是他解散亲手组建的乐队，报考警校，和白鹭姐结婚成家立业，往昔自由洒脱的大哥担起两家责任，变得比从前要更成熟可靠。但无论再怎么改变，在叶真相心里，始终是会在早晨出门时督促他喝牛奶，发现他难过了悄悄折千纸鹤放在桌上的好大哥。

“老叶，到服务站了。”王白锡轻摇两下，叶真相缓缓睁眼，只觉心里空落落的堵得慌。

“我梦到哥哥了……”他垂头丧气倚靠王白锡身旁。

“很快就能见到他，先下车吃点东西吧。”

服务站的东西价格贵得离谱，但胜在是热食，王白锡买了两碗粉和莲藕回来，他将粉和筷子放到叶真相面前，莲藕打开放中间。

“必须全部吃完。”

“嗯……”

虽然答应了王白锡会好好吃完，但情绪已经严重影响到食欲，才吃一半叶真相就觉得饱了。

“唉。”

王白锡将他没吃完的端过来继续吃，照这样下去，叶知理如果清醒过来，看到自己宝贝弟弟变成这副鬼样，不得把他的皮给扒了？王白锡打了个哆嗦，不敢细想。

今天运气不错，路上没怎么堵车所以提前到达目的地，下车后两人连行李都来不及拿回家，又打的士直奔医院。

“到了不准哭鼻子，会影响到其他病人的。”王白锡叮嘱。

“嗯，不哭。”其实叶真相很少哭，再怎么被人欺负最多也就皱眉撅嘴，连那次被打进医院脑袋缝了六七针都能咬牙忍住，反而是赵谨华那个笨蛋哭得异常凄厉。

可这是叶知理，昏迷了两天还没清醒过来，随时有可能衰竭死亡，一想到他可能永远消失在自己生命当中，叶真相就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推开门时看见父母围坐在旁，而病床上的叶知理脸上毫无血色，即使昏沉了眉头也依旧紧锁着。

“小叶白锡？你们怎么回来不先和我说，都吃饭了吗？”叶母走上前拉起两人的手，她面容憔悴不堪，上次见还乌黑的鬓边早已泛白。

“妈，我们吃过了，你和爸回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哥哥。”

“那怎么行，你们下车就直接赶过来了吧？快回家休息去，这里有我们看着。”

叶真相摇头，比起自己老妈这模样显然才是一宿没睡，他起码在车上有眯过眼。

“你守了一夜更累吧，快回去休息，我来看就好。”

他和王白锡哄了很久他们才愿意走，叶真相坐在床边椅子上，原以为已经整顿好的情绪，却还是在见到叶知理后溃不成军。

“笨蛋，你哥都要被你吵醒啦。”王白锡默默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他。

“那他……他怎么就不醒呢……以前还总说我爱睡懒觉……”叶真相接过纸巾使劲抹了抹通红的眼圈。

“多和他说说话不过不准哭，你知道他最怕你哭吧？你还那么大声，说不定他想醒来都被你吓跑了呢。”

话糙理不糙，闻言叶真相立马闭嘴，乖乖守在一旁小声抽泣。

“叶叶，小声也算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