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大学的军训通常是定在下半学期,还没见几天的小学弟明天就要出发了。南方的三月份天气会开始反复无常,不时的下雨闷热,屋内四壁也开始潮湿,俗称回南天,顶着头长发不仅不好打理,还碍事,叶真相寻思着给夏明白理个清爽的发型,没想到对方听到后欣然同意。
人是同意了,叶真相却开始对自己的技术不自信了,万一剪残了岂不是变相糟蹋这张脸吗?!他望着已经系好围布乖巧坐在板凳上的夏明白,手不争气的颤抖了。
“不行……我要去看教程!”
“噗!”王白锡乐了声,不嫌事大地喝了大口面汤,和他排排坐着的赵谨华揉搓着自个脑袋:“怕什么啊,我的头发不也是你理的?丝毫没盖住哥的帅气呀!”
自我挣扎了一会儿,叶真相犹豫拿起电推琢磨好位置后开始动手。
夏明白反应倒是平淡,安静地闭眼等待,直到缕缕发丝不再扎眼时他才睁开。
为了保持清爽,叶真相修成了眉上刘海,后边的头发也全都打薄缩短,正常来讲改动明显的发型初次见都会有异样感,但可能是对方颜值过高撑住,或者他就适合这样式的,理完后连额际那道可怖的伤疤都显得格外有辨识。
“靠!老夏你怎么还没被星探挖走啊?!”赵谨华看得目瞪口呆连连赞叹。
“确实很适合呢~”王白锡附和,瞥了眼没抬头的某人。
“谢谢学长。”他不在乎发型剪得怎样,只要叶真相喜欢他就喜欢。
“不客气,你去洗头吧。”
叶真相花费了一天的时间尽所能的准备了许多军训用得上的东西,嘱咐了一大堆注意事项,等近傍晚了又忙活着去准备饭菜,夏明白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脑海里悄然破绽了莫须有的念头,这次他不急于去否认想法,可以的话,他想就此沉浸。
吃饱喝足,热闹的宿舍回归平静,寝室关灯有一段时间了,夏明白依然辗转难眠,可能是翻身次数有点多,没睡熟的叶真相迷糊醒了,他摸黑扶着床栏杆探头瞄了眼上铺,发现小学弟正瞪大眼看天花板。
“诶,你睡不着?”把人给支出来的叶真相满脸诧异,他担心对方睡眠不够影响明天去训练营的状态,还在宿舍群里商议把今晚的熄灯时间提早了,没成想小学弟居然睡不着。
“嗯。”
“小夏,是太紧张睡不着吗?训练营可以带手机的,你有空了可以随时来找我聊天!我下课了还可以和你视频,坚持坚持!”叶真相笑眯眯地宽慰他,依着零星碎光,面部轮廓被照得分外柔和,夏明白的心一下跟着收紧,他小口吸气,嗓音有点抖:“你对我太好我会忘形的。”
身旁人侧倚在他右边脑袋,叶真相的心砰砰乱撞,双眼却实诚地望去,从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那过于优越的眉眼,乌黑浓密的眉与眼睫毛根根分明,矗立的鼻峰把匀在他脸上的月色切割开来,叶真相心虚的咽了口唾沫,努力压住欲言又止的嘴避免打扰气氛。
似有若无的淡香飘入鼻间令他久违的放松,夏明白斟酌一下问出了长期以来的疑惑:“学长,你喷了香水吗?”
“啊?没有啊。”
“你好香。”
这是夸奖吗?形容一个大老爷们儿很香?叶真相闻言立马低头跟狗似的嗅起自己,奇怪的是嗅了老半天丁点儿香味没闻出,他不禁怀疑是不是他鼻子出问题了,因为类似的话身边也有人说过,老王,老赵,还有……老曹。
想起老曹就头疼,该如何拒绝这家伙又不会得罪呢?毕竟他真没对他有过那层意思,但因为这种荒唐的理由失去一个难得的挚友又实在太儿戏了,叶真相烦躁地挠头,内心又苦恼这几天刻意没敢思考的事。
“在想什么?”是他的话给人造成困扰了吗?
“没什么!”叶真相连忙摇头,安静了一小会儿又扭过头小声地问:“那个,小夏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你觉得好哥们儿之间会因为感情变质闹得反目吗?”
可能是他问起时的神情太迷茫,夏明白没法将这问题想成是假设,而是已然发生的事实,他将头从叶真相肩膀移开,“学长,你记得阿虎吗?”
“记得呀。”怎么突然谈起阿虎了?疑惑之际叶真相又有点雀跃小学弟愿意主动分享。
他眺向宿舍楼下被吹得沙沙作响的榕树,思绪陷入了很久以前。
夏明白唯一的亲人,也就是收养他的爷爷在他刚步入初中不久就遭遇车祸导致双腿残废,靠废品回收来维持生计供他读书的老人变得行动不便,还会时常被附近的捣蛋学生整蛊欺负,夏明白不忍让老人受苦,四处寻找兼职,可他当时的年纪实在太小,根本没有地方愿意收留。
他并没因此灰心,利用午休和放学时间一边捡瓶罐纸皮,一边打听,就在某天他去大排档询问老板是否需要打下手的时候,被带着一伙人来撸串的鬣狗注意到了,他把人给叫过来塞了张画有详细路线的地址,这就是他与地下拳场结缘的开始。来这的人无非有两种,看乐子的,要钱不要命的,夏明白是收到就立刻赶来的,他比谁都清楚当时的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要爷爷好好活着,即使搭上性命也无所谓。敢拼敢搏,每次被击倒都能挣扎爬起的血性与相似的遭遇自然吸引来了同类。
与冷淡寡言的夏明白相反,阿虎生来顽劣好动,但大家骨子里不服输的劲却很相似,他们偶尔会像正常朋友一样畅想往后要做出什么名堂来,可更多时候会因意见不合争得喋喋不休。这段来之不易的情谊对于两人来说就像久旱逢甘,弥补了一定程度上的情感缺失,而夏明白自此也多了个照顾爷爷以外的义务,看管心智不成熟的阿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