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白原先担心后山位置不好找,到山脚下后看着停得七横八竖的摩托和小车才发现自己多虑了。
他拉低帽檐,举起手电筒顺着灯源上去,听动静估计聚集了不少人,如果不是那家伙说有熟人在,夏明白不愿淌这趟浑水,上来后所呈现的景致令他停下了脚步。
地上的男人被折磨得血肉模糊,凌乱黑发腻在他已分不清模样的脸庞,身上白衣被不知从哪流出的血液混合着雨水以及泥土所污染,若不是依着光亮看到他弓起来的背部起伏弧度,以及他那双黏满湿土不时往前扒拉的手,夏明白能合理怀疑这人已经断气了。
“操你妈!老子操你全家!”男人的头发被身后纹着鳞片纹身的手粗暴往后扯动,紧接着不留余力的往地面连撞,他似乎觉得这还不够解气,松开转而拽起对方无力的双腿拖至高处边缘,在即将踹下去时站在中央始终没说话的男人动口阻止了,他将伞往上移动,露出真容。
鬣狗。
夏明白眯起双眼掂量转头打人的男子,不出所料,是鳄鱼。
虽然他平日在店里总是充当着和事佬形象,可稍微了解过的都知道,他们中暴力倾向最严重的就是他,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形成,鳄鱼疯起来从不手软,常常在擂台将对方打至面目全非,跪地求饶都不停手才被看不过眼的鬣狗撵出拳场不得参赛。
瞧刚才男人那幅模样,即使侥幸没死估计也够呛。
“操!我他妈操了!”被阻挠的鳄鱼将男人狠甩回泥地,抓狂地边挠头边猛踹了一脚那人的腹部。
“一了百了?太便宜他了,腿废了手不是挺有劲的吗?把手脚一并砍了丢山里喂虫子吧!”鬣狗面色阴沉,死瞪着没再动弹的男人缓缓道。
“啊?”鳄鱼停下动作愣了几秒,瞳孔逐渐放大,嘴角连带着不断上扬咧开成可怕的弧度,笑声止不住的从喉咙里蹦出,他兴奋地蹲下扣住地下男人的下巴,拨开他脏乱的发丝,拍打着他鲜血淋漓的脸重复着刚才听到的话:“手脚砍了喂虫子?喂!你都听到了吧?我是真没想到可以这么玩诶!我现在就要看!”
原先一直分辨不清的脸被鳄鱼捧起,再经过天空降下的雨点稀释冲刷后,夏明白才终于看清被非人折磨蹂躏的对象到底是谁。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张脸,苍白得毫无生气的脸,周铭。
周铭是阿虎的初恋,也是试图教唆吸毒被他打断腿的家伙,他记得口齿伶俐的周铭很懂得讨人欢心,没出事之前在铭刻就没少见他们聚众谈天,怎么现在会落得如此反目?
夏明白满头雾水,尚未捋清眼前情况衣袖就被人从后扯了扯,他迅速扭头,是今天中午在学校的混子头。
“好看吧?我哥打架可是观赏性很高的。”
“你哥?”夏明白皱眉,回头仔细端详他的脸发现确实和鳄鱼长得挺像,只是比起他吊儿郎当的大哥看起来要更稚嫩些。
“嗯,我听大哥说过,你和地上那人也有私仇吧?看得爽吗?”
“你知道事情原委?”
“他们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
男子把夏明白拉到角落,附在他耳旁小声道:“虎哥被抓去囚禁了,前天才找到,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至今一句话都没说。”
“……”夏明白转身朝人群中央走去,意识到哪里不对的男子紧跟其后拽住他的手却被立马甩开。
“喂!”
“嗯?”
周铭被掐着脖颈强行从地上提到半空中,夏明白目露凶光,来势汹汹的模样像极了来索命的恶鬼,将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靠!谁他妈告诉这个疯子了?!”起初癫狂的鳄鱼脸色骤变,他知道周铭如果落到这家伙手上的话,自己就别想看鬣狗说的那种死法了!他怒气冲冲地往后瞧,就见自己弟弟冒失地跟在后头。
“飞鸟!你把他带来的?!”
“大哥……”
“妈的……”鳄鱼连忙冲上前想将周铭扯下来,但是夏明白的手劲出奇的大,掰扯半天愣是晃了一下,鬣狗朝身边人使了个眼色众人才敢上前阻拦。
“你给他吸毒了?有没有?”夏明白自顾自地说着,手越缩越紧,被打得陷入昏迷的周铭强行憋醒,无力地想挣脱开,前些时候怎么被打他都没吭一声,直到现在才终于发出点动静。
“咳……”
“有没有?”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鬣狗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内心那根努力维持名为理智的弦再也承受不住来势汹涌的情绪,在此刻彻底崩断。他不知从哪掏出把锯齿匕首,心一横正要刺下去时耳旁突然传出一声喝止。
他僵在原地,抬眼望去身后,阿虎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拍掉匕首,随即去打夏明白禁锢的手。
“你想干什么?大学还没上完就要背案底吗?”
“成成……”周铭痴痴地望着阿虎,想要去摸他的脸,又因夏明白松手了双腿无力的再次摔到泥地。
“……别他妈叫我,我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