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清河给齐禹讲了个很长的故事。
从一家老小进原先关系好的地主家里打杂,受尽冷眼尝遍冷暖说起,讲到太奶奶病倒,齐禹他两位伯公和爷爷悄悄溜进地主家厨房给太奶奶熬药膳,结果被厨房掌勺相中他们的天赋收为学徒,最后起了爱才之心介绍给隔壁省的大厨,被大厨收为徒弟。
之后又跟着大厨辗转多地,入过伍参过军当过伙头兵,最后又回到大厨手下,在巴蜀之地扎根。
说着说着齐清河颇为感慨:“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赖,那事出后没几年就建国了,不久开始斗地主,要不是当年出了那档子事,咱家成分就是地主肯定躲不过去,后边那特殊的十年肯定更难熬。
结果出了那事,咱们一大家子又从滇省辗转到蜀地,没人知道我们原先的成分,都被定义成了贫农和工人,否则往后日子肯定不好过。”
齐禹颇为认可的点点头,他学过那段时间的历史,虽然不知道细节,但他知道那时候如果被列为地主肯定很要命。
然后他就发现齐清河跑了题。
也怪他从没听过家里曾经的故事,一听就入了神,这会儿发现不对,忙问:“这跟我们家不开餐馆有什么关系?”
齐清河脸色又阴沉了几分:“那时你爷爷和六叔公又遭了人算计。”
“嗯?”
“你太师公回老家后成了公社食堂的掌勺,干没几年就干不动了,掌勺的位置得传出去。你爷爷那辈人,就属你爷爷跟六叔公天赋最好,成就最高,按理掌勺的位置就该落他们头上。
但架不住有人眼红,当时虽然讲究个平均主义,劳动不分高低贵贱,但其实什么岗位好大家心里都有数,公社食堂大厨绝对是个肥差,就被你太师公其他几个徒弟盯上了。
他们知道咱家原先是外地人,想挖我们一点黑料在成分上抹抹黑,就把你爷爷和六叔公灌醉了,结果虽然关键信息没挖出来,但也知道了些捕风捉影的消息。
你爷爷后悔啊,但后悔也来不及了,一家子都怕,只好主动放弃竞争,选了其他岗位,最后是你太师公的三徒弟成了大厨,其他几个也沾了点光混了食堂里的其他好职位。
但你爷爷他们,不仅厨艺好也是真的爱下厨,不当厨师在家也会想办法用最简单的食材做出最美的味道,几年下来非但厨艺没落下反而大有长进。”
齐禹又听懵了:“所以呢?我们家后来为什么不开酒楼?”
“就是因为你太师公那几个徒弟。”齐清河哼了一声,咬牙切齿起来:“改开之后,你爷爷他们确实凑钱开了个小馆子,那时候你爷爷和六叔公的厨艺已经比我现在强得多了,两位伯公也跟我现在差不多,开的饭店生意那叫一个好。
很可惜,当初抢了你爷爷岗位的那几个混球看不得我们家好,也可能是怕我们家起来了报复回去,竟联起手来用他们这些年在那个圈子里经营的人脉狙击你爷爷。
他们找不到稳定的食材供应商,甚至还往零星收到的菜里下药,有人吃进了医院,饭店也被查了,你爷爷钱没赚到还欠了一屁股债,那几个混球更是放话,再敢开饭店,开一家他们搅黄一家。”
“居然这么过分?”齐禹听的瞪大眼睛,咬牙切齿。
“就这么过分。”齐清河万分不爽:“以至于后来我们几兄弟学厨出来后,都得隐姓埋名跑山城这边来打工重新当学徒,作为交换你爷爷给每家餐厅的主厨或者厨师长各传授了一道菜或者一样绝技。
要不是因为那几个混球,当年我出车祸那次,家里也不至于那么困难,一大家子拼命凑拼命借才勉强够医药费,还要你妈出去干苦力赚生活费和还钱。”
齐禹想起了那段记忆。
那段记忆本来已经模糊,但前不久刚被一品粥的bUFF唤醒,到现在印象还很深刻,眼睛顿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