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的小雨打在两个行人的斗笠上,“噼啪、噼啪……”如在演奏一曲已不成奏的乐章。
这两个行人悠悠地走在阙城的石板路上,一边看着这座宁静的小城一边听着雨水所奏的乐曲。
“夏大哥,这里是阙城。”袁润方嘟囔道。
夏逸提起酒壶,浅浅地饮下一口后,惬意地说道:“不是阙城难不成还是京城?”
袁润方道:“下了听涛峰后,你说走一条近道回京城,可是我们怎么绕到了阙城?”
夏逸道:“来找我一位朋友。”
袁润方道:“范二花子?”
夏逸道:“正是他。”
袁润方道:“倪长老嘱咐过办完惊涛帮的事后,尽快赶回京城。”
夏逸叹道:“小袁,你实在身在福中不知福。”
袁润方道:“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夏逸道:“跟着我出来办差,不是一件好事么?”
袁润方道:“好在何处?”
夏逸道:“你若是跟着倪长老来,这一路能让你去赌坊赢钱么?”
袁润方本是要摸摸头,却摸到了头上的斗笠:“此话倒是不错……可你绕了这么远的路来找你那位朋友也是要赌钱么?”
夏逸道:“我且问你,天下第一名厨是何人?”
袁润方道:“自然是南方府南城的食神蒋绍文。”
夏逸道:“不错,蒋绍文所在的至宾楼每日供不应求,就连宫中御厨也有一半是出自蒋绍文门下。”
袁润方道:“这与范二花子又有何干系?”
夏逸道:“食神蒋绍文名满天下,但即便是他也承认有两样菜的做法,他不如范二花子。”
袁润方吃了一惊:“哪两样菜?”
夏逸道:“狗肉、叫花鸡。”
袁润方道:“怎么听着都是叫花子的专长?”
夏逸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因为范二花子就是一个叫花子。”
二人说话间已拐入一个破败的街道,这街道已没有了铺路的石板,尽是夯实的黄土地,路的两旁又散发着杂七杂八的气味儿。这条街道的尽头,又有一间小茅屋,四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正坐在屋檐下吹着牛皮。其中一个叫花子正吹得天花乱坠,仿佛他正说着至理名言。这叫花子不仅衣衫比其他三个乞丐更破,脸也比其他三个更脏,简直已黑的看不清五官。
只是他正吹到兴起时,抬头恰好看见了夏逸,先是一怔,随即大声叫道:“快!把鸡和狗藏起来!”说罢,连他脱在地上的草鞋也顾不得穿,光着脚便反向逃去。
夏逸挑了挑眉,纵身一跃已翻到那乞丐跟前,一把揪住了他那又破又脏的衣服,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你不乐乎?”
乞丐只是用力地扯着夏逸那只揪着他衣服的手,在白费一番努力后,只好摇头叹道:“我真是上辈子造了孽才交上你这样的朋友。”
夏逸道:“你不欢迎我么?”
乞丐道:“你这贪吃鬼每次来便要待个两三天,至少也要吃掉我两条狗、四只鸡……你问我欢不欢迎你?”
夏逸大笑道:“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便让袁润方捧上一坛早已备好的酒。
乞丐只是用鼻子嗅了嗅,便瞪大了眼睛:“这上好的牡丹香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夏逸道:“我在来的路上进了一间赌坊。恰巧手气不错,赢了不少。”
乞丐道:“那赌坊不赌银子,而是赌酒?”
夏逸道:“赌坊自然是赌银子的,只是我赢得太多,那赌坊掌柜便送了我这一坛酒,想要我快些离去。”
乞丐道:“这掌柜倒是懂你。”
夏逸道:“所以我一拿到这坛酒,便想到来找你了,只是……”
乞丐道:“只是?”
夏逸道:“只是你并不欢迎我,我还是带着这坛酒回京城与凛风夜楼的兄弟们共饮吧。”
乞丐变色道:“谁说我不欢迎你?”
夏逸道:“方才还有人在说。”
乞丐大声道:“谁说的谁是王八蛋。”
夏逸面露难色:“不可不可……我这人胃口过大,每次来要吃掉你两条狗、四只鸡……”
乞丐赶紧打断道:“以你我的交情,这些鸡狗算什么!”
夏逸道:“你倒真是我的好朋友。”
乞丐大笑道:“不错,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自然要杀些鸡狗招待的!”
不需夏逸介绍,袁润方已知面前这乞丐就是范二花子了,他还注意到范二花子的腰间别着六个破袋子——原来是丐帮中人。
茅屋内简直比屋外的街道还要破败,里面除了一地的干草竟是再无一物,这分明就只是一间空无一物的屋子,不过此时屋内却飘着两股香味儿。
酒香,肉香。
袁润方第一次吃到这样的狗肉,肉仿佛已融入他的舌头;他也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鸡肉,酥得连他的骨头也酥了。
“你这酒鬼,做菜虽不怎么样,却总有法子找到美酒。”范二花子若不是面上太脏,便可看到他的脸已红成一个关公。
夏逸道:“你除了这狗肉和鸡肉做得好吃,还有什么拿的出手么?”
范二花子道:“嗬!我是只会这两样,但是非要我再炒些菜也总比你炒出来的那些黑炭美味。”
袁润方道:“夏大哥也做过菜?”
范二花子道:“他当然做过菜,味道和马粪一样难吃,不过他自个儿酿的酒倒是没得挑。”
袁润方诧异地看了看夏逸:“你自己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