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村位于群山之中,可以说是在山下,一座大山和一座荒山之间,有一座荒山。
与危机四伏的深山相比,这里的野林却是游客最多的地方,山上的东西虽然不少,但秋天已经被收割得差不多了。
但老太太却是个什么都没留下的人,一有空就跑到深山老林里,把秋天捡回来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林元因为年龄还小,根本无法帮忙,所以也就成了一名合格的保姆。
有时候,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跟着她去树林里走走。
林元对这座大山很感兴趣,可自从母亲告诉她,有不少人被猛虎和野猪杀死后,她就再也没有了那种冲动。
白老太在山林中忙碌了好几日,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一篮子的野胡桃和板栗。
等他们将所有的东西都处理好后,傍晚时分,宋卫兵和宋老爷子将事先订好的米,推到了他们面前。
付了钱,打发了宋家的人,林元在奶奶期盼的眼神下,将所有的食物都收入了自己的储物戒指中。
虽说粮食未必能坚持到灾难过去,但只要多存一些,多找些别的途径补充,爷孙两人就不会挨饿了。
食物的问题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奶奶借着年货的机会,用剩下的几个铜板,给她买了些小零嘴儿,为的就是将来有什么需要的时候,能不能给小孙女一个交代。
上林村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到了十二月末,马上就要开始宰猪了,被张会计一说,林老郭这个在社区活动中很活跃的队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库存已经所剩无几了。
林老郭皱巴着脸,望着库房中仅剩的粮食。
他以前怎么就不知道,这里的人都是吃饱了撑的?
如果再不节制地进食,恐怕不等夏天到来,所有的食物都会被吃光,到了那个时候,村子里的人会不会暴动?
长林和大安都是站在一边,冷冷地盯着这一幕。
“我就知道这样做不成,再这样下去,最多再过半个月,我就没机会再喝了。”
林老郭有些不耐烦的点着自己的烟斗,嘴里嘀咕着。
但他也明白林大安说的是实话,他也没心思和林大安计较,林老郭一边抽着烟斗,一边让众人想办法。
“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取消食堂,让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家里,然后按照每个人的意愿,将所有的食物都分配给每个人,这样他们就可以在家里吃饭,而不用担心自己的食物,或许,他们还能活到夏天。”
“林大安,你这话就错了,你这是在打击我们共产主义的热情,说什么也要把这个餐厅给拆了!”
林大安这句话一说完,林老郭这位队长就再也按耐不住,一拳砸在了桌上。
林老郭被林大安的建议气得不轻,之前他说要开村餐厅,林大安可是处处给他使绊子,谁知道他竟然还不放弃。
如果不是因为他父亲是全村仅有的一个红军战士,而且还受到了毛主席的亲自接待,恐怕他会以为林大仁就是一颗害群之马,混进了他们的革命部队。
林大安还能说什么呢,自己提出的方案不但没被采纳,而且还被人怀疑是不是真的有问题,林老郭这么一喝,林大安顿时哑口无言。
张会计看着两个人吵成一团,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说道:“要是不能取消食堂的话,那我们就只能减少自己的食量,或者向上级要点食物。”
“那可不行,总不能让领导为难吧,我们之前申报的粮食产量,已经低于邻村小林村1000多公斤,上交的粮食更是少于他们,小林村都没有要求,我们凭什么要优先,肯定会被骂的。”
林老爷子想都没想,就选择了张会计,救济粮食这个选择,他是绝对不会考虑的。
虽说削减所有人的粮食,会让他想象中的共产主义温饱计划提前泡汤,但与其向上级讨要粮食,让他们挨饿又算得了什么?
“唉,别让我们忘记了我们的祖先,我们曾经在这里吃过饭,吃过树,吃过草,这种回忆,永远不能忘记。”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等我们杀了猪,宰了猪,我们就立刻行动,每个小队的组长都要通知大家。”
交代完后,林老郭拿着自己的烟斗离开了,其他的事情,都是那些小队的队长们来做。
“早知道就阻止他虚报产量了,如果不是大部分的粮食都上交了,我们也不用这样算计。”
听到林大安的诉苦,四组组长张明发,也就是林老郭两人,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众人也是一阵唏嘘。
也幸亏他们阻止了林老爷子想要成为世界上最早发射卫星的人,所以才没有将计划中的一万公斤产量减少一半。
得到这个消息后,上林村的每一户人家都在抱怨,但这是上面的意思,他们也没办法改变。
好在今天有一场丰盛的猪肉大餐,让他心中的怒火稍稍消散了一些。
有粮食在手,老妇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觉得食堂的粮食供应提前了,这让她更加确定,这次的粮食危机,已经迫在眉睫了。
老太太也不是没想过要将这件事传出去,但她的信息渠道有问题,搞不好还会被当成一个扰乱治安的坏人,被人指责。
有了这个顾忌,白老太也不想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只是告诉了一些相熟的人,饶是如此,她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让那些人相信。
反正,她已经尽力了,相信她的,自然会做好最坏的打算,不相信的,也无能为力。
对于老人的行为,林元并没有任何异议,哪怕她早就预料到了,更不愿意看到这么多人因为饥饿而死去,可她还是不愿意让自己的身份曝光。
最后还是忍不住,拿出一张草纸,用一根黑色的棍子,在上面记下了这次灾荒的经过,然后趁人不备,将这件事扔到了连队的窗口。
她这样也只是图个安心而已,实在是没有办法。
接下来的几日,林元都没有察觉到村子里有任何的异动,也不知道是有人看到了,但没有人相信,或者说,那些人只是把她的东西扔进了垃圾桶里。
一群人欢天喜地的宰了一头肥猪,然后就是一口一口的喝着稀饭,回忆着过去的美好时光。
这几天一直在大吃大喝的人们,都有些不习惯了。
林元也吃了一口饺子,味道有点苦涩,喉咙也有点刺痛,不过他还能承受。
白老太心疼自己的宝贝女儿,可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她也没办法,只能回去做饭,在厨房里做了些白粥和鸡蛋。
一顿猪肉宴过后,马上就要过年了,还是在大食堂里吃饭。
今天晚上,他们做了一顿饺子,那味道鲜美的饺子,让这群已经吃了好几天饺子的人,都感动的热泪盈眶。
就连一向饭量不大的林元,也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现在的猪肉,没有了盐酸克伦特罗,也没有了其他的东西,闻着那股香味,林元很是满足。
林元在吃饭的时候,也在思考着怎么才能把自己的肉食给解决掉。
家里的粮食储备虽多,可总不能光靠着吃饭吧,没有油,他们的食物根本填不饱,很快就会被吃光。
不过想要弄到一块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村子里是禁止私人饲养动物的,家禽、猪、羊都是集体的,想要大规模的宰杀,只能等到明年。
镇上的人每月都有粮票,在农村很难买到。
合作社的猪肉都会被运到镇上的菜市场去,会有一张回供券,村民们也能拿到一张。
林元一家三口,每个人也就一年的口粮,连一公斤都不到。
这让林元这个前世嗜血如命的人,彻底崩溃了。
林元吃过晚餐,洗漱好之后,就想着要不要去找点好吃的了。
上林村地处深山,野兽肯定不会太多。
可前些年,他们去山里狩猎,收获不大不说,还遭遇了一头野兽,死伤惨重。
从那时起,上林村上下就再也没有人提起过上山狩猎的事情,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会去郊外的山林中寻找一些野生动物,有时候还会遇到一些山鸡、兔子之类的东西。
林元并不清楚村子里是否有人胆大包天地潜入山林狩猎,但对于后山这个可以行走的血肉仓库,她却是流着口水。
但看着自己纤细的四肢,林元又有些沮丧。
新年第一缕曙光刚刚升起,林远还没睡醒,就听见奶奶起了个大早。
林元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是为这位老人感到惋惜。
也幸亏有灵泉的帮助,否则的话,一年下来,连休息一下的机会都没有,那可就惨了。
见天色尚晚,奶奶便将刚要起来的孙女重新摁住,替她盖上了被子,让林元再睡觉。
这么冷的天气,一大早起来就着凉了怎么办?
这几天,小家伙倒是好了很多,但她早就将自己的孙女当成了脆弱的玻璃。
等奶奶离开后,林元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百无聊赖的收拾着自己的收获。
林元先将十多个袋子整齐地堆放在墙角,然后又将奶奶要的零食和干果,都倒在了食物的最上方。
林元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中却是颇为不满。
别看这个地方不大,但里面的食物却能保存很长时间,如果有肉就好了,有了这些肉食,那就更好了。
林元咂巴了一口气,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林小乖,我们也该回家过年了,天都亮了!”
一听是罗奶奶的孙女罗小花,林元就想起了昨天在大食堂吃饭的时候,罗小花答应了她要给村民们送点东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林元连忙应了一声,罗小花一边用力的拍打着房门,一边用最大的声音喊道,这是他从母亲那里学来的,声音很大,几乎整个村庄都能听到,他连忙应了一声,然后下床去穿衣。
大冷天的,他的衣服很沉,他的手脚都被汗水湿透了,好不容易才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等着的罗小花,突然听到了林逸带着一群混混路过的声音,连忙让他去开门。
林狗蛋本来不想和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多说什么,但是架不住罗小花的甜言蜜语,拿出了一些干果果实,就把她给买走了。
罗小花看到林狗蛋这么轻易的就打开了门锁,顿时有些嫉妒的撅起了嘴巴。
林元正在给自己打水,洗漱,却看到罗小花带着几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还有几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冲到了自己的厨房里。
“喂,林狗蛋,大胡子,你们两个怎么也在这里,林狗蛋,你不是说好了,不要陪我们女孩子玩的,你怎么也来了?”
罗小花看到那些人也都走了过来,气的直跳脚。
林狗蛋没好气地瞪了罗小花一眼,让他的手下赶紧离开,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这里是我姑姑的娘家,林小乖应该喊我表哥,我和她的关系可比你和她好多了,凭什么不让我进去?另外,以后别在我面前喊我黑龙,我的名字是林志斌,你要是敢喊我的外号,信不信我把你打成猪头!”
说完,他对着罗小花挥了挥拳头,露出了一口白牙。
林元刚要掏出药膏抹在脸上,一听这话,顿时浑身一颤,手中的药膏险些掉在地上。
她惊讶的盯着面前的少年,那个年代军婚文里,还没有长大的男人。
林元很奇怪,为什么前世的女主角,会不会也是一个叫“狗蛋”的小名?!
而这个时候,这位即将成为军婚小说的男主人公,正在和罗小花斗嘴,却不知道,林元的内心,也是一片混乱,他心目中的高级军官,在他心目中的人设,已经彻底崩塌了。
林志斌是林大安最小的儿子,他的祖父是个德高望重的老战士,所以他在村里的威望很高,他的第一个手下一看罗小花竟然敢招惹他,立刻就想要上前帮助林志斌。
眼见着上林村的首次打架就要打起来,林元连忙从口袋里摸出一堆糖,一人一块,这才化解了这一次的冲突。
那时候,村子里的东西特别少,家里的小孩也不少,一年也就能吃上一次。
一帮孩子吃着香甜的糖,早就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林元收拾了一下东西,关上了房门,和罗小花等人出去迎接新年。
林志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买糖,而是带着一群人,一直跟着他们,说等过年结束了,就去抓麻雀。
一说到抓麻雀,少女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麻雀的肉虽然少,没有猪肉那么美味,但也算是开胃小菜了。”
罗小花还想着昨天晚上的饺子呢,咂巴了一下嘴巴,也要去抓麻雀。
林志斌对罗小花很是不满,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带着一群手下,开始忙碌起来。
罗小花带着林元过了新年,各种水果和零食都装满了,两人这才开始吃饭。
“林小乖就是个灾星,你要是和她在一块,她就会给你带来厄运。”
一道带着几分邪气的童音从后方传来,让林元直皱了皱眉头。
一看这个声音,就知道是她舅舅的表妹,也就是以后要当反派的表妹,叫她“煞风景”,毫无疑问,她是从她姑姑那里学会的。
“林大丫,你怎么能这样呢,小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怎么能这样对她?奶奶说的对,就是一群忘恩负义的畜生。”
罗小花怒目而视,挡在了林元的身后。
罗奶奶从小就是林奶奶的佣人,后来又在上林村结婚,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亲生的一样,所以她对林奶奶和他们一家人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罗小花是罗家的独生女,从小就很受罗奶奶的宠爱,现在阿奶看谁不顺眼,她自然是毫不客气的反驳。
林大丫被罗小花这么一说,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罗家的男人实在是太多了,罗小花被罗小花三个兄弟拦了下来,她也不敢去找罗小花的麻烦。
可林大丫,却是丝毫不惧那个病弱的表妹。
她阿娘说过,那个老女人很快就会被小堂妹克死,到了那个时候,大房子、好看的衣裳、好吃的,都会被她和她的哥哥分走。
“不管怎么说,林小乖确实是个灾星,她的父母都是被她害死的,母亲说,我们家的一切,都是我们家的。”
林大丫羡慕的看了一眼林元那件崭新的绣花棉衣,差点没把他的衣服抢过来。
她连一件破旧的棉衣都没有,那个倒霉蛋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衣服?
察觉到林大丫那嫉妒的目光,林元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林元顿时怒了,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个林大丫小小年龄,说话竟然如此恶毒,如果她真的是一个少女,恐怕会受到很大的冲击,甚至会产生精神上的创伤。
林元看到罗小花站在自己面前,没有任何的犹豫,心中也是有些激动。
她不喜欢以大欺小,但是对于这个对她充满敌意,又被姑姑带歪的表姐,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元眼一翻,身形一闪,从罗小花背后冲了出来,一把将林大丫搂在怀里,使劲的蹭着。
“你说我是灾星,我要是不给你一个拥抱,我都过意不去,你这是走了霉运,等着倒霉吧!”
林大丫一脸懵逼地盯着巴着她身子的死妮子!
不等罗小花回过神来,林元已经跑到了自己的闺蜜面前,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的林大丫,直接带着她往餐厅里走去。
“嘤嘤嘤,阿娘,救我,我要死了!”
听到背后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林元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而已,她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虽说打一个小姑娘有些丢人,但想到自己现在的年龄,林元还是觉得自己比林大丫要年轻得多。
这个林大丫,之前就是因为她有父母,所以才会经常欺负这个小女孩,现在,她已经为这个小女孩出了一口恶气。
罗小花在林元的拉扯下,回头看了一眼在地上翻滚哭泣的林大丫,只感觉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
“她怎么哭了?我奶奶都说你不是灾星了,她怎么就相信了呢?她脑子有病吧?”
林元摸了摸罗小花那无辜的头,这才是真正的傻子。
好在有罗小花在,她并没有受到村子里其他女生的排斥。
林元与罗小花还没有来得及吃早餐,就看到林志斌和金毛带着罗网和弹弓走了进来,两人也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老太太见自己的孙女是几个孩子中最年轻的一个,也不想让她一个人陪着,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最后,林志斌答应了奶奶,一定会照顾好她,不会让她涉险的,奶奶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