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连成的脸已经黑了下来,行到水榭,便不再走,道:“休息一会儿吧,离及笈宴还还有一段时间。”
他让人将水榭外的门合上,隔绝了那些不断路过,往里看的视线。
但不一会儿,门外响起宫女的声音,“公主殿下,周家公子周惟荣求见。”
百里绮站在水边,还没说话,沈连成便先一步开口道:“公主谁也不见。”
宫女正要回话,水榭内又传出公主的声音,“等等。”
“让他进来。”
“公主。”沈连成向少女看去,清俊眉眼微微蹙起,他仿佛是猜到了什么,声音有些急促地道:“周惟荣不可用。”
“大哥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百里绮如今与四世子周旋,一人抗四王,那是何等的难度,眼下看着,世子们好似都依她,但那不过是因为皇位需要她点头。
可四世子若知道,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将皇位拱手让出,那么四世子身后的四王势力,便不会那么好相与了。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她若畏手畏脚,只会落得一场空。
她要尽可能的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但凡能用之人,都用上。
与其抓瞎一个陌生人,为何不从认识的人入手。
她知道周惟荣想要什么,也因此,才敢用他。
人有欲望不可怕,若无欲无求,那才叫可怕。
沈连成虽不赞成,但也没再反驳,眉目却始终蹙着,在看到周惟荣一身华服,头戴金玉冠,花枝招展的进来后,眉头皱得快要夹死一只苍蝇。
周惟荣一进门,便痴痴望着站在水边的宫装少女,他几步上前,直接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行了个大礼,“周惟荣,参见公主殿下。”
他虽跪下,眼睛却没垂下,而是抬着,贪婪地看着少女的背影。
百里绮转过身来,周惟荣急急忙忙垂下眼,叩得更低了。
百里绮微微一笑,依在水榭栏边,“找我何事?”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周惟荣看她的眼神,还是那么不知收敛,如今却因她的身份,只敢藏在阴暗角落,像条被铁链拴住的恶狗般,不敢咬人。
曾经的她只觉周惟荣讨厌,分明做不了主,却还要缠着她,令他们兄妹四人举步艰难。
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如今想来,不过尔尔。
周惟荣给她带来了困扰,但她也利用周惟荣的一颗真心,省去了乡县里包括后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连……我,我……”周惟荣结结巴巴,随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抬起头,直勾勾地仰看少女。
湖光自少女身后撒开,映在她的发丝上,如梦如幻。
时隔数月,他终于又见到了她,京城都在传,她死在了世子府,他到世子府寻她,却被赶了出来。
他得知她还活着,并是晟国流落民间的公主后,几次想要进宫看她,可父母兄长皆不请旨让他入宫,他去寻公主詹事府詹事,自请詹事府小吏,也被轰走。
满京都在嘲笑他,嘲笑他自不量力,无功名傍身,又被世子府赶出,不过一成不了气候的纨绔。
宫墙高深,多少人一辈子也无法进入那座宫门,他不想就这么站在宫墙外,与她一城两隔,往后再阴阳不见。
明知她就在宫墙内,咫尺之隔,他不愿在宫墙外这么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
哪怕日后他入朝为官,与她,也隔着跨不去的鸿沟,他不想成为无双国士,权力滔天,他只想陪在她身边,日日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