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绮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蹬了两下腿。
“我要去沐浴。”
沈连成应声,但却始终垂着眼,不敢看。
百里绮偏偏觉得,他这副模样有趣极了。
她何曾见过他这副模样,往日的青年,都是端着一副大家长的模样。
如今,却窘迫得恨不得钻进地下,再不探头出来。
沐浴后,时间也很早,百里绮难得早起,又睡了一个回笼觉,直到殿门被轻声敲响,沈连成的声音传进来。
“该传膳了,午膳后再睡。”
百里绮迷迷糊糊起来,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她一瞧见沈连成的模样,所有记忆就瞬间涌入了大脑。
她有心调戏两句,但见他一会儿小心给她盛汤,一会儿给她夹菜的拘谨模样,让她到口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总有种她很不道德的感觉。
好好的大哥,被她逼成了这个样子。
于是,百里绮好心地决定给他缓冲时间,一连两天没有去找他。
但深夜,她才准备睡觉,殿门便忽然被鬼鬼祟祟地推开了。
沈连成穿着一身罕见的好袍子,衣襟微微松垮,眼神闪烁,支支吾吾。
“再过七日,我就要东去了……是不是……”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百里绮坐在床边,撑着下巴,一副看好戏地模样看他。
她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穿成这样,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她脑海中忽然冒出一道身影,心想着衣襟大敞的风格,也只有林寄了。
想到林寄,她又想到,说好的时间也到了,人怎么还没回来。
但她想着自从她要求大哥再留十日后,东宫的守卫,就更严了,或许是翻不进来也不一定,于是没多想,打算明日再派人出去探探。
眼下,她自然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她看着面前一步步向她走来的青年,明知故问道:“大哥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沈连成听她这么说,心底一闷,就打算转身离开,手腕却又被拉住。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百里绮拽着他的手,哼了声,“我还以为,你就打算这么东去了呢。”
“你若不愿意,我是绝不可能逼迫于你的。”
“你若只想当成是一场错事……”
“我愿意!”沈连成连忙出声,打断了她,又愣愣重复了声。
“我愿意的。”
这两日,他已经想清楚了。
这本就是他奢望不可求之物,如今奢望成为现实,他不该再逃避。
沈连成垂眸,看着坐在床边的少女,声音沙哑至极。
“我一定会活着回来,你,你要等我。”
百里绮心底松了一口气,也笑了起来。
大哥,总算是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了。
至于她,从她做下决定那刻,便早已经做好了一切建设。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决定了,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接下来的七日里,百里绮几乎日日在和沈连成厮混。
随着时间的过去,本守旧古板的青年,也渐渐无师自通地有了趣味,时常惹得百里绮骂他,却还要一副受用地模样,轻声细语的哄她。
至于哄她做什么,不言而喻。
东宫七日,对于沈连成来说,胜过人生的前二十年,哪怕是让他此刻去死,他也愿意。
可他绝不会赴死,一定会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重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