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渐渐消退,天边的鱼肚白越来越亮,灿烂的朝阳一点一点地跳上半空,温暖地俯瞰大地,一辆辆的车马从四面八方,隆隆驶过尚显空旷的街道,向白塔行去。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支莫惊醒,吼了声,“谁呀,什么事?这么早!”
应龙起身,走到支莫面前,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简,递了过去,“我随族长去办些事,如果天晚还没有回来,你把玉简交给我老婆!”
支莫诧道:“什么事不能当面说,搞得这么神秘!”
“别忘了!”应龙转身,又道,“不许偷看!”
数辆辒车前后驶离赫苏府,应龙与骊戎同乘,问道:“这禅选怎么进行?”
“全孤竹大小五百余部族族长,还有近三百城邑邙户公推的使者,都会来白塔二层九皋殿参加氏族会议,有几个参加禅选的人,便会放置几个陶壶,以釉色区别,所有人将手中的柘木矢投入对应壶中,分三轮,最后获矢多者胜!”
应龙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什么是邙户?”
“邙户你不知道吗?”虽如此说,骊戎脸上却毫未露出诧异之色,解释道,“就是那些散落在所有部族外的平民!”
“我也进入九皋殿吗?”
“对,你进去等候委随将虬符交予你,然后一同前往随象府,你进天玑阁,委随在外接应,你们两人进出应该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
“好!”委随,那晚,被浑庾带来了祝融府……
“孟章,”骊戎忽凝声道,“以身涉险,不可托大,千万小心!”
“谢谢!”应龙点头道。
平旷的青石坪,黑压压停满了车马,人如洪流,鱼贯涌入白塔,应龙跳下车,离得近了,更感白塔的雄伟壮观,直仰到脖项发酸,方见其顶,真不知当初耗费了多少的财力,脑海里却不由得现出了贫窟的凄惨景象。
至二层九皋殿,巨大的穹窿勾云雕兽,庄重古朴,殿堂宽广,千余人络绎不绝,大契、霜翎皆在,他扫视了一圈,人头攒动,却没有发现委随的身影,九大族族长列居前排,所有人依次落座。
磬响钟鸣,嘈杂渐息,司礼高声唱念:“赫赫煌煌,光明自天,鹤鸣九皋,祥霾沃野,天降大任于圣主,受缉熙之传,致太平之功,今举禅典,众当循道秉德而行,慎心予投,惠泽域疆!”
应龙放眼望去,殿堂中央,以玄武岩筑砌高台,左悬钟,右设磬,中摆长条桑木案,奉祀着牛羊豕三牲、束帛、圭壁等供物,案前放着金色、青色、淡黄三尊陶壶,想是应随象、临魁、浑庾三人,随着唱罢,九大族为首,其余诸族族长,各城邙户使者,开始陆续登台,将柘木矢投入陶壶。
待随象投矢时,应龙忽见委随的身影闪了一下,旋即又消隐在人群中,心道:这小子真能沉得住气,不知道得手了没有?
正想着,人来人往,壶中渐满,应龙转移了注意,紧紧盯着,不由得竟是紧张起来,使者们自有主张,而大部分部族则各支持着九大族的两大阵营,所有人表情肃重,他们既在投矢,也在押注,今日之举,极有可能会给他们和部族的命运带来吉凶难料的改变。
一个半时辰了,多数人已投完,临魁较少,随象与浑庾不相上下,浑庾面沉似水,随象倒一脸的从容,不知有着什么倚仗。
一阵窃窃私语声传来,很多人的视线都看往同一个方向,应龙随之转头,见大契站起了身,向高台走去,大契在孤竹类似于传奇般的存在,他手中的柘木矢到底投给谁,对那些邙户使者们的决定,恐怕将有着相当大的左右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