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外头,天色彻底沉了下去。
月光撒了下来,为大地披上一层银纱,昏暗的街道上,只余几间零星的店铺还亮着幽幽昏灯,犹如黑夜中显眼的萤火虫。
远处的枝头上,噪鹃不知疲倦的叫着。
它发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高亮,声调凄厉尖锐,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好似要刺穿人的耳膜,听的人心生恐惧。
祁昀之一袭广袖玄袍,修长分明的指腹间,半握着一截红绳。
他缓步停在幽暗的小巷门口,眸底闪过一道诡异的暗芒。
指尖红绳发出醒目的光芒,左右晃直扭曲的身体,跃跃欲试地往里探去。
小巷幽深狭长,里头不见丝毫光亮,看不到边的漆黑,犹如深邃广渊,不时传出几道阴冷的风声,叫人惊出一身冷汗。
只一眼,便好似潜伏着无数危险,令人后背生寒,几欲远离。
容少卿跟在祁昀之身后,昏暗的夜月下,他眉头微拢,神情透出几分凝重。
突然,噪鹃发出一声极其凄惨嘹亮的叫声,而后,它的叫声戛然而止。
四周,如同死水一般的寂静,隐秘的风声都停止了。
“哎……你是打我的那公子?”一道声音从侧边冒出,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气氛。
容少卿蹙眉,是张疯子。
他白天才被陛下教训过,重伤吐血在地,起身都勉强。
一到黑夜,不过半天的时间,又有了精神。
张疯子面色痛苦地扶着腰,一瘸一拐的靠近祁昀之。
他一脸疑惑道:“哎,公子,有人帮你除了鬼吗?”
白天见公子的时候,那女鬼还在公子四周纠缠不休,这才几个时辰不到,公子周围干干净净的,一丝鬼气都没有。
祁昀之那一脚踹的极重,张疯子的声音暗哑难听,带着几分病气的虚弱:“公子,缠着你的那只女鬼不见了。”
祁昀之对张疯子的话置若罔闻,甚至,对他这个人的出现毫无兴趣。
祁昀之望着幽深不见底的小巷,放任指尖的红绳缓缓垂下。
红绳犹如有生命力一般趴在地上,伸直身体后,徐徐前进。
祁昀之不搭话,张疯子也不介意。
他揉了揉被夜风冻红的鼻子,继续道:“公子果真吉人自有天相,这才半日不见,那女鬼竟消失的无影无踪。”
桃坞少有鬼怪能存活,附近的鬼怪都被他收的七七八八。
那女鬼能进桃坞,约莫是有宝贝或者奇缘在身,他还想捉回家,仔细探究一番。
祁昀之和容少卿都不搭他的话,张疯子只好自顾自的说着:“还好这女鬼死了,若是继续缠着公子,指不定把公子害成什么样。”
闻言,容少卿脸色微微一变。
祁昀之转过身,整个人被夜色包裹,犹如暗夜生长的杀神。
忽地,他抬手死死掐住张疯子的脖颈,将他用力抵在墙上。
墙体不堪重负,发出一声闷响后,“扑扑”往下抖落些陈年灰尘。
“呃……公……公子……啊……”张疯子骤然失去呼吸,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四肢无力的挣扎着。
祁昀之眼眸染上暗戾,指腹渐渐收紧。
张疯子喉咙慢慢被挤压,失去空气后,胸腔传来阵阵胀痛,他无力的张大嘴,脑袋疼的好似要爆炸一样。
张疯子喉间发出一声呜叫,祁昀之继续加大力度,直到他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祁昀之冷声:“你空有一身本领,自诩能铲除妖邪,为民除害,实则自私自利,不分善恶,一身本领于你而言,不过是欺诈讹人的工具。”
“我且问你,世间所有鬼都杀人作恶么?你不分青红皂白,凡事鬼怪皆要除之,杀之,实在愚蠢可笑。”
祁昀之厌恶的挥手,张疯子被狠狠砸在地上,全身剧痛,几欲濒死。
他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时气岔,发出剧烈的咳嗽声,隐约掺杂着血。
张疯子疼的弯着腰,气弱声坚:“非……非、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祁昀之冷嗤一声:“眼界狭隘,自负狂妄,冥顽不灵的蠢货。”
容少卿叹气,此人要是在宫内,如此自负的性子,怕是活不过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