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她能长得普通平凡些,美貌有时候并不是个好事……”
罗香缘神色落寞。
姜映梨和金嫂子对视了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好在罗香缘怀中的襁褓在此时动了动,孩子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金嫂子趁机探头问道:“这是怎么了?是又饿了吗?你这下奶情况如何了?”
闻言,罗香缘回过神来,面色有些窘迫和着急道:“还是不行……我都照着稳婆说的法子去做了,但……但实在是不行,我疼得厉害……”
说到这,她想起那钻心的疼痛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金嫂子也有些无奈,她本来是想求助下姜映梨,可转而想想,她还不曾生育,估摸着这方面还不如她懂得多。
“刚好东家刚送了黑鱼过来,我晚些加些红枣枸杞,给你炖汤喝。”
“劳烦嫂子了。”罗香缘颇有些不好意思。
姜映梨知道金嫂子照顾孕妇方面是不错的,她好奇地问道:“孩子这阵子吃的是什么?”
“隔壁婶子家的儿媳也是才生没多久,阿香就送些钱过去打点,然后每日到了饭点就送过去喂食。”金嫂子回道。
“可这样也不是办法。但奶娘难找得很,附近问了一圈,都没找到合适的。”
罗香缘也忍不住叹气,心疼得眼眶通红。
姜映梨想了想,道:“如此倒不如找人买两只母羊,每次里挤了羊奶加热,营养价值也是不输给母乳的。”
闻言,金嫂子恍然,当即抚掌道:“哎呀,我怎么没想到这茬。这个敢情好,我晚点去周围问问,可有乡下的亲眷,家里可有母羊可卖的!”
罗香缘也是松了口气,“劳烦金嫂子了。”
说话间,怀里的孩子似是被吵醒,握着拳头,憋得小脸通红,小拳头挥了挥,嘴里发出闷闷的哭声。
金嫂子忙接了个过来,“来,给我吧!我送去隔壁喂。东家你跟阿香先说说话儿,我去去就回,晚些留着吃个饭哈!”
姜映梨还想问问大黑豚的情况,自是也不会这么快走,她点了点头,目送着金嫂子离开后,扭头回望,就看罗香缘满脸失落和担忧。
“不必担心,就只是抱出去喂,很快就回来了。”姜映梨温柔耐心地哄道。
罗香缘摇了摇头,“我就是觉得自己好没用,旁人都能做到的事情,我却怎么都做不好,现在还得让孩子出去喝旁人的奶……都是我的错……”
说着,她眼眶就有泪水凝聚,摇摇欲坠。
姜映梨一愣,她并擅长妇科,但也知道产妇容易得产后抑郁症,恐怕罗香缘亦是也有些前兆。
毕竟,她生产后,身边不曾有半个人可依靠,唯一能帮上忙的也就只有个好心的金嫂子……
她斟酌着开口道:“不是的。你能生下她,让她诞生到这个世界上,你就已经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了。之后,你还会带领她去认识这个世界,知晓很多人情世故,所以如何能说自己没用呢?”
“不过是喂奶,这世上还有许多人有不擅长的事情,你这也是身体不允许,并非就一定要如旁人一般,样样相同的。”
“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坐好月子,养好身体,然后再去好好养大她,让她能够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成长。”
被安慰一番后,罗香缘心情似是好受了些,眉间的愁绪都散了些,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羞赧道:“让你见笑了。”
“我实在是太没用了,居然还……”
姜映梨打断她的话,笑了笑道,“才不是,在我看来,你能冒着难产的风险生产,已是很伟大了。下次别再说自己没用的话了,你要知道,当母亲真的很勇敢。”
“我都为你骄傲。”
罗香缘被她夸得愈发脸红,她嘟囔道:“你的嘴真甜……还是头回有人这般夸我……”
从小到大,她总是被各种要求框柱,家里没被抄家前,父母要求她乖巧懂事,贤良淑德,后来父亲被撤职查办,家里也被牵连其中,她亦是被充入了教坊司,最后辗转落到楼子里。
然后又被要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会揣摩男子心思,婉转多情,再到后来……
从来没人会真心实意地夸一夸,哪怕她真的很努力地去达成每个人的期待。
可如今,她只是如旁人那般,生了个孩子,就被姜映梨以各种语言夸上了天……
罗香缘颇感不自在的同时,心里也是欢喜的。
没人不喜欢夸赞的。
就连一开始的自怨自艾的心思都消散了许多。
她略略抬手掩住嘴角,不好意思地岔开话题,“听说这次你被征去当军医了,前往援助黑围剿黑山贼了。你可还好?我瞧着你似都瘦了不少。”
这话姜映梨还这没少听到,说实话,她之前那么胖,现在好不容易减到合适的地步,本来以为维持就好。
没想到这次被掳上黑山,加上在军营里的确是太忙了,竟是硬生生又瘦了小十斤。
先前的衣服现在穿来,都是空荡荡地飘。
“……挺好的。”姜映梨简单地讲了讲经历,倒是不曾提及被抓的事情,这些讲出来也不过是徒增担忧。
“也就是说现在黑山贼们都瓦解了?朝廷打算如何处置他们?”罗香缘好奇道。
黑山寨的处理并不是什么秘密,加上看罗香缘难得转移消极情绪,姜映梨趁着有时间,便把结果说了说。
结果罗香缘在听到她提及绣衣使时,脸色有些不自在,眼眸里蕴着水色,水汪汪地望着姜映梨。
姜映梨察觉出有异,不由问道:“怎么了?莫非你认识绣衣使?”
罗香缘很快敛了神色,轻轻道:“没有……我怎么可能认得权势滔天的绣衣使……”
顿了顿,她小声解释道:“就是有些吓人。绣衣使的威名在京都是可止小儿夜啼的……”
“我只是没想到,阿梨你竟跟他们相识。你,不怕他们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眼底是忐忑不安。
姜映梨轻轻笑了笑,促狭地眨了眨眼,“说实话,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是心中惊惧惊恐的。”
“不过,如今想来,他们也是人。只要问心无愧,不去招惹,也是能相安无事的。”
罗香缘勉强扯了扯唇角,“……说,说得也有些道理呢!”
说完这些后,她就有些恍惚出神,一时间似是都没注意到身边还有个人,怔怔然地发呆。
姜映梨打量了她几眼,也没有打扰她。
好在此时,金搜子抱着孩子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