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上游廊，看不到人了，李玉珠才小声道：“那位公子跟上官先生是有什么龃龉吗？”
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模样，当真是让她心惊肉跳。
“……说来话长。”姜映梨简短道，“这位章大人曾是上官先生收的寒门徒弟，还许以独女下嫁，没想到上官先生遭了难，这位章大人就投了旁人的山头。”
“上官先生的掌上明珠亦是难产而亡，而今两家就不怎么走动了。上官先生也将章大人赶出了门下！”
“那，那我这不是闯祸了吗？”李玉珠恍然，紧张道，“难怪你们那时脸色不对，怎么不提醒我啊！”
“早知道如此，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带人一程的啊！现在上官先生岂不是要恼上咱们，牵连阿隽了！”
姜映梨摇了摇头，“没事。上官先生不至于这般心胸狭隘。再者，先生先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位章大人如今权势赫赫，他要是真想来拜访，难道阿隽不带他来，就当真有用吗？”
“他有的是手段。而今也不过是提前让两人说开！”
李玉珠再三确认，当真不会影响到沈隽意，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说道：“下回再有这样的事情，我决计不再开口。我要实在管不住嘴的时候，你偷偷提醒我一下也好！”
“别再让我犯错了。”
李玉珠虽然偶尔会因为心肠软，弄出一些啼笑皆非的事情来，但好在她也并非固执执拗之人。
所以，偶尔的那点错误也不显得那么令人讨厌。
姜映梨笑着点头，“好。”
“你莫要笑我了，我方才是真的吓到了……”李玉珠摸着怦怦然直跳的心脏，“我就以为他们要打起来了！没想到，最后还将人留下来用饭了……”
姜映梨：“……上官夫人爱屋及乌，哪怕心中有愤恨，亦是愿意施以善意。”
至于上官鸿，显然是不好一再驳斥上官夫人的面子。
不管如何，两家中间还夹杂着个孩子，很多事情就很难做到绝路。
李玉珠显然也想到了这层，幽幽叹了口气，“不管如何，孩子总是无辜又可怜的。”
说到这，她似乎想到了沈隽意的处境，一瞬间整个人也低落了下来。
当初平阳公夫人跑到家中一通批判，既想把沈隽意认下，却又不肯带他回去。
而李玉珠则是莫名得知养了多年的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这也就罢了。
她甚至都没见到自己的亲生孩子。
好在沈隽意并不是没有主见的，亦是不愿意回去平阳公府，不然她都不知道今后该如何是好了。
丈夫已经没了，若是连儿子也……光是想想那样的日子，李玉珠都受不住。
所以，她很是理解上官夫人的心情。
上官夫人放好绢帛画像，出来时就遇见她们三人，她一惊，“怎生不好好休息？莫非是他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阿梨，你是知道他的脾气的，莫要跟他一般见识……”
姜映梨摆手，“不是。先生很好，他正跟阿隽在下棋呢，章大人在一旁看。我们留在那也没事，就想着要不来给您搭把手，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上官夫人这才放心，笑道，“我这哪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真要说的话，就陪我去拟定今日的菜单吧！”
“刚好，李妹妹初来乍到，我还不知道你有什么忌口的，等会一道儿说说。”
“我没忌口的……”李玉珠忙摆手道。
说话间，上官夫人已经温柔地挽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厨房的方向去，一边走还一边轻轻说话。
上官夫人乃是世家豪强出身，自是知道如何把握谈话的度，三两句就打消了李玉珠的拘谨。
最后李玉珠也被打开了话匣子，两人越说越多，一时间颇为和谐。
上官夫人会女红庖厨，这也是李玉珠擅长的领域，两人还真就这话题拟定了一出菜单。
最后倒是姜映梨和沈桑榆没派上用场。
午饭虽说不是山珍海味，却也是丰盛美味的。
七个人，八菜一汤，看着都是些家常小菜，但上官家的厨子做出来的自也是不同于普通厨子。
味道很是出挑。
章庭鹭吃了两口茄子焖肉，脸上浮现出怀念的表情，“您府中的厨子还是原来的那位啊！这味道许多年了，甚是叫人想念。”
上官鸿脸一沉，冷着牙道：“章大人而今身居高位，府中都有皇上赏赐的御厨，独一份的恩宠。”
“如何看得上我府中的小小庖丁。”
“这不一样。”章庭鹭摇头，“这人不同，味道亦是不同的。我……”
“住口！”上官鸿有些厌烦道，“你还不至而立，莫非也要学着半截身子入土的，说什么怀念从前不成？”
“章庭鹭，别再我面前摆出这副架势。既是做了选择，霏儿也没了，你就一条路走到黑，莫要再回头。”
“不然，再讲这些话，没得叫人看不起。”
顿了顿，他面色冷沉道，“我亦不会再在同一条路上摔倒两回。你我缘分已尽，若非是彦儿，今日你绝无可能进门入座。”
“你素来心高气傲，也莫要折了腰身，叫我更看不起你！”
闻言，桌上的氛围瞬间就冷凝了起来。
上官夫人叹了口气，刚要拦着上官鸿，好歹叫人把饭给吃得尽心吧！
就听章庭鹭放下筷子，敛了容色，正襟危坐道，“您说得是。我再不会了！”
是啊，人都是往前走的。
既是选择了，那就不可再流连忘返了。
这般想着，这顿饭章庭鹭再不曾开口了。
就是离去前，他亦是全程恭敬有礼，却不再提任何过往言辞，只说了下回带章彦来此，就转身离去了。
唯独留下了那半车礼品，尽数是些补品和字画之流。
都是上官鸿喜爱之物。
他也没给上官鸿拒绝的机会，把东西留下就匆匆走了。
“这些东西都丢了！”
仆从求助地看向上官夫人。
上官夫人却明白上官鸿的心理，是不想跟其有往有来，以免落人口舌。
她叹了口气，最后转向李玉珠，“若是李妹妹不嫌弃，还请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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