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希望自己的丈夫纳妾。
可现在形势逼人。
刘秋梅无法坐视自己的丈夫毁了前程。
史霜客听着,心中愈感酸涩,他拉住刘秋梅的手,呵斥道,“莫要胡说八道。”
“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其他的都不需要操心。”
“可是……”刘秋梅嗫嚅着嘴巴。
“是我娘让你来当说客的吧?你莫要往心里去。”史霜客叹了口气。
子不言母之过。
他知道自己的娘很多的不当之处,可到底有生养之恩。
其实他有时候也很纳闷,母亲之前担心他的婚姻大事,后来他跟刘秋梅看中眼,母亲虽心有不喜,却也没多加阻拦。
他原本以为,时间长了,母亲看到刘秋梅身上的好,就会喜欢妻子的。
不曾想,成亲后就是催生,如今有了孩子,却是催纳妾。
史霜客闭了闭眼,将心中的盘算说出:“我会去京都参加会试。”
刘秋梅抬头望来。
“但不是纳妾收钱。而是借钱!”史霜客道。
刘秋梅讷讷道:“现在家中大家处处都要钱,哪里能借到钱……”
“今日我之所以会迟归,就是因为姜青檀拉住了我,他言说愿意借钱给我。”史霜客低声道,“届时,我写个欠条给他。”
“我仔细琢磨了下,这也是个办法。明日我就与他打条子,然后收拾行囊。 ”
刘秋梅闻言一喜,旋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慢慢道:“是不是阿梨提议的?”
毕竟姜青檀哪来的钱,倒是姜映梨现在开药铺,风生水起的。
从前她都没想到,姜映梨竟有这样的本事。
如今想来,都倍觉唏嘘,愈发觉得自己太过没出息,竟还需要靠给丈夫找妾室来摆脱困境。
史霜客摇了摇头,“不清楚。但他们的这份情,总是得记下的。我琢磨着,给利钱,阿檀应该不可能要,待得他成亲时,咱们备一份厚礼吧!或者,给他多送些年礼之物!”
他当然知道,沈家和姜青檀都心善之辈。
连亲眷都已不肯借钱, 姜青檀却肯,这乃是雪中送炭!
史霜客心中很是感激。
“这是应当的。”刘秋梅想了想,低声道:“再过不久,也快过年了。我看不如给姜公子做一身棉衣,回头你问问尺码,我左右在家无事。”
史霜客颔首。
这算是彻底解决了一桩心事。
他拍了拍刘秋梅的胳膊,蹙眉轻轻道,“下次别再说什么,让我纳妾的话。”
“你我之间的感情,岂能容他人插足。你为我延绵子嗣,我感激都来不及,如何能在此时纳妾伤你。”
刘秋梅听得心中甜蜜,她伏在史霜客怀里,轻轻道:“你现在倒是能说上几句话哄我了!莫不是跟谁学的?”
闻言,史霜客还真认认真真回答了:“听阿隽说的。”
“沈公子?”刘秋梅微讶。
震惊之余,她又回神,“沈公子不但聪慧俊美,竟是还如斯情深似海……这世上当真有如此完人?”
史霜客笑道,“阿隽比之世家贵胄的公子哥儿们,也就差在出身上。以外处处都是有优点,看重他之员外商贾那是多如过江之鲫。”
他想起何家的事,如今都唏嘘不已。
这可不是人人都有勇气拒绝的。
他亦是为此,才有了今日的抗拒。
刘秋梅想起姜映梨,忙道:“阿梨也是很优秀的。不但长得美丽,又热心肠,还医术高明。听说她从前连字都不认识,可她努力好学,你看看如今,柳城谁不夸她一句……”
说到此,她忍不住道,“以沈公子和阿梨的聪颖和样貌,今后肯定能生个同样出类拔萃的孩儿!”
可能是现在自己有孕了,她对孩子这件事就充满了热情。
………
沈隽意匆匆忙忙赶回家,刚到家门口,就见到探头出来的沈桑榆。
对方看到他,小声喊了句,“大哥。”
沈隽意点了点头,“家中有大事?”
沈桑榆犹豫了下,摸了摸脑袋,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只是悄悄道:“唔,来了个人……”
陈重来了后,李玉珠整个人的变化很奇怪,她也不敢多靠近,最主要是,她总觉得陈重的气场怪怪的。
但是她又说不上来,只能蹲在门口守着沈隽意回来。
见沈隽意要往里走,沈桑榆拉住他,“大哥……”
沈隽意蹙眉,“怎生吞吞吐吐的?”
说话间,姜映梨从屋里出来,看到门口拉拉扯扯的两人,她快步走了过来,抓着沈隽意的胳膊,轻声凑到他耳边道:“阿隽,你爹回来了!”
沈隽意一怔,以为听错了,皱紧眉头,“……我爹已经死了。”
换成其他人,他可能觉得是恶作剧,会出言呵斥。
但话从姜映梨口中出,他就不得不相信几分。
“这就是你喊我立刻回来的原因?”
“嗯。你还记得上回在春晓楼外的事吗?”姜映梨提醒道,“现在人已经被你娘带回来了,就在屋里等你呢!”
“我怕你娘认错了人,就让你回来一道儿辨认辨认。”
闻言,沈隽意神色一肃,当即快步往堂屋走去。
姜映梨紧随其后。
沈桑榆则是小心地合上门扉,悄悄跟了上去。
堂屋里,陈重正边喝茶,边听李玉珠讲起他们母子的过往,偶尔颔首附和几句,氛围倒是颇为融洽。
李玉珠间或抬眼打量着依旧温文尔雅的陈重,他身上曾经的尖锐棱角,似乎都在岁月里长河里被打磨得圆润。
沈隽意甫一踏入,看到这和谐的一幕,瞬间有些恍惚。
他的目光落到陈重身上。
难怪他娘会失神落魄。
这根本就是他爹本人。
曾经在他少时,这个人一点一点的教他读书习字。
记忆有时候就像是个匣子,以前以为忘记的过往,其实都被压缩封锁在那个小小的匣子里,一旦有了开启的钥匙,所有的一切都从盒子里飞了出来。
沈隽意就是如此。
他的记性如此之好,所以连曾经以为遗忘的小事,都一桩桩,一件件的从记忆的深处汹涌而出。
几乎快将他淹没。
陈重和李玉珠都回头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