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胡掌柜左边的胳膊肘肿胀大馒头,很是扎眼。
“不知……估摸着是他刚才逃跑,滚下山坡时撞的。”开始踢了胡掌柜一脚的山贼恶人先告状。
周羡凑过去,捏了捏他的胳膊,“脱臼了,给他正回去就行。就是这发热……若是今夜还不退,估摸着人也就废了。”
这般想着,他就愈发有点想念姜映梨了。
实是这胡掌柜很是碍事,还没派上用场,人先病了。
他的目光投向雨幕,姜映梨应该就在前头的军队里。
军队人多眼杂,但同样,因着人多,那就有更多可操作的空间了。
方焕将胡掌柜的胳膊正回去,就看周羡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好奇:“三当家?你怎么了?”
“不知这雨还能下几日。”
周羡喃喃道。
方焕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噼里啪啦的雨珠砸落到底,发出沉闷的沙沙声音,雷霆阵阵闪现。
“……就算多下两日,也不过只是拖延了两日的行程,这军队早晚还是要走到黑山下的。”
届时,依旧是血流成河。
周羡眼眸却仿似被点亮的明灯,一点点变得明亮,“是啊,哪怕只是两日……”
他蓦地转身,语气充满了欣喜,“时间也够了。”
“三当家?”
方焕不解。
周羡并没有跟他解释,而是走回了火堆边,随手将半干的衣服捞下来,披到身上,然后看向其他还懵懵懂懂的人。
“等到雨变小了,你们就抓紧时间,朝着小路赶紧回山,记住越快越好。并告知大哥,我要耽搁几日,让他直接备战即可,不必多有顾忌。”
“而且大哥要快,等到军队驻扎黑山后的第二日,就尽快发动袭击。还有控制水源!”
其他人虽不明所以,却还是一一应着。
周羡转身就往外走,方焕连忙抖着衣裳追上去,随着他一道扎入雨幕里,一脸茫然道:“三当家,咱们不歇息歇息吗?这是要去哪里?”
“去追官兵。他们人多必然走不远,再费点劲儿,定是能追上他们的。”周羡淡淡道。
“然后呢?就咱们两个?”
能干什么?
周羡没有回答他,拍了拍马背,如一匹迅捷的猎豹,翻身上去,然后调转马头,脸上燃起了意气风发,他轻笑,“当然是立功去。”
方焕有时候是真不懂周羡的脑回路,他既不像是大当家事事周全,又不像是二当家莽撞勇猛。
他很多时候的奇思妙想,以及突然的主意,就叫
方焕也顾不上问,急忙翻身上马去追,结果才跑了两步,脸就叫暴雨打得生疼,眼睛都睁不开。
他努力睁大眼,就看前面的周羡半俯着身,贴着马背,英武的少年郎如一张绷紧的弦,刺破黑暗,激射而出。
方焕:“……”
……
而此时,姜映梨坐在帐篷里,身前是个小炉子,里面埋着炭火,炉子上是小茶壶,咕噜噜的冒着热气。
说来也是,她初次出远门,又是在现代待久了,自是不知道古代出门的麻烦。
这炉子和茶壶还是唐忱准备的,说是路上用得上。
他甚至还弄了煲粥的陶罐。
姜映梨因着是女眷,得了个小帐篷,刚好够她和温袖两人用,至于唐忱三人,则是随大流在旁边的帐子里睡大通铺。
那边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们,见到三人还有些害怕。
不过饶是如此,唐忱也没打算睡觉,而是准备守夜。
虽然军队安排了岗哨,但姜映梨两人到底是姑娘,未免发生意外,还是得守着。
暴雨是一茬又一茬的下,仿似不知疲倦,姜映梨有些睡不着,她想熬些热水,等会泡点感冒灵喝。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今日的鼻子堵得慌,心里也有些压抑。
明明已经知道沈隽意和姜青檀安然无忧。
温袖已经躺在狭小的床铺上睡着了,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柴火气息。
姜映梨小心的烧完热水,也不好多耽搁,就匆匆喝了一包感冒灵,就也躺回去睡下了。
喝了感冒灵后,困意的确很快就涌了上来。
很快,她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这回,她又做了个梦。
梦里的主角是沈隽意。
她梦到沈隽意刚到黑山下的情景,一顶顶帐篷犹如一个个蘑菇长在黑山脚下,来来往往的学子们面上洋溢着或恐惧或喜悦的笑容寒暄。
但是到了夜里,这些熟悉的面容都染了血,惶恐的呼救声响彻了夜空云霄。
刀光,火光,交相织映。
一道道鲜血染红了帐篷的布,一声声的求饶呼喊被扼住在喉咙口。
敌人持着长刀,驱策着骏马,在营地里穿梭,犹如一个个修罗,狰狞着大笑,收割着这些无处可逃的学子的性命。
沈隽意跟着大家仿似无头苍蝇般到处奔逃,他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都无声地倒下,地上流淌着着鲜红的液体,好像是一条条染血的银河,刺得他眼睛发疼。
他想呼喊,想逃跑,却又无济于事。
很快,一把雪亮的长刀搁在他的头颅边,他抬头看到一张嚣张又英俊的脸。
这张脸有些熟稔,在这样充满血色的绮丽夜色里,就让人眼前有些茫然和目眩。
“找到你了!”
锐利的刀随着声音的扬起,沈隽意的视线骤然发生了转移。
从高到地,然后是哐当的声响。
沈隽意后知后觉的发现,是他头颅落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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