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隽意恍然。
他说为何入城后,以凌降曜的做派,如何会没跟他和谢知刚打过招呼就悄然离去的。
原来竟是去找赵家了。
赵山长出自幽州赵氏,那身为其弟子,前去拜访,也是理所当然的。
赵氏家大业大,肯收拢这些学子,以提供一时的便利,让他们记一波恩情,也算是双赢。
谢知刚闻言,挠了挠头,“我怎么忘记赵家。的确,我们若是没去处,倒是可以去他家,咱们还得喊声叔伯呢!”
见沈隽意一脸不解,他扭头解释道,“哎呀,阿弟你不知道吧?”
“赵家与咱们家也有些干系的,三爷,就是凌三叔,他娘子就是赵氏嫡出女。”
“你是不是没见过三婶儿啊?”
“三婶?”沈隽意一怔。
他跟平阳公府的人打交道并不多,还真不知道这期间的姻亲关系。
不过如此一来,就更好解释了,平阳公府跟赵氏也是姻亲,凌家孩子来了幽州,按理来说,也不该去住客栈。
那岂非是打了赵氏的脸面。
但说到凌崖迟的媳妇,虽然凌崖迟有邀请过他上门,但他并不曾过去,却也依稀有个印象,就是曾经跟姜映梨去上官家,坐在凌降曜身边的妇人。
因着是女眷,他倒是不曾多看,只依稀记得是位貌美的妇人,当时凌降曜仿佛就是喊得三婶儿。
他垂下眼眸,淡淡道,“不曾见过。”
“不过,咱们跟赵家到底隔了一层,倒不必上门添麻烦。而且,谢公子不是已经让人出去找客栈了吗?咱们若是走了,岂非让他们扑个空。”
“就且等等吧!”
经过上次那遭,他是断然不敢再跟凌降曜住在一个屋檐下的。
虽然没有绝对的证据指向凌降曜,但他自己的运气,心中也是有数的,还是早早避开为好。
不然,在临考前再发生点什么,那才是真糟糕。
谢知刚见他竟然愿意说咱两,心中美滋滋的,又看他对赵家排斥,心中也有些感同身受。
他小时候也不爱走亲戚,每次去陌生的亲戚家,总觉得别别扭扭的,只喜欢跟在两个哥哥身后,还没少被嘲笑。
现在看沈隽意这样,就以为他不想攀附赵氏,毕竟是隔了一层的姻亲。
他颔首,“也是的。再说了,爹也总是说,咱们家要少跟这些地方豪强攀扯,以免后头……”
他说了两句,仿似是察觉到说了些不该说的,又很快闭上嘴,岔开腿重新坐下,摆手道:“来来,继续喝茶。”
两人纹丝不动,就让史霜客和郁齐光的动作一顿,面面相觑后,郁齐光纠结道:“阿隽,你,你当真不去吗?”
至于那来喊人的学子,就忍不住讥讽了句,“沈隽意,你真是说大话不害臊啊!还跟赵氏是姻亲呢!不过也是,谁家都有几门落魄亲戚!”
“你——”
谢知刚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刚要站起来怼回去,就被沈隽意给摁住胳膊,活生生按住了。
沈隽意根本没理会他的话,而是看向犹豫不决的郁齐光两人,“我就不去了。史兄和齐光,你们要是想去的话,那赵氏别院也是个好去处的。不必顾及我。”
主要是凌降曜要对付的是他,郁齐光和史霜客倒是不会碍着他的眼,想来也不会无缘无故动手害人。
就是赵氏也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姜青檀是没有动弹的,他自是他姐夫的挂件。
至于郁齐光和史霜客,他们两人心动的理由,当然是赵氏愿意提供住宿和吃食,这对于两个贫困的学子而言,无吝于是雪中送炭。
但两人跟沈隽意搭档也习惯了,贸贸然分开,也觉得很是不舍,又心里没底。
史霜客舔了舔唇角,想了想,提着行囊道,“那,那我就先跟着去了,等回头我们在考场门口再集合如何?”
他家中马上要添孩子了,自是想着能省一文是一文,何况赵氏提供的院落还交通便利,就在考场不远处。
这般地理位置的客栈都被炒到二两银子一夜了,他们算上考前和考中,再到揭榜,还要在此待上半个月有余,所以这是一笔相当大的支出。
故而,史霜客想来想去,还是厚着脸皮,能蹭一点是一点。
郁齐光比他更纠结,他从来跟沈隽意算是形影不离的,现在考前要跟沈隽意分开,这心里的不舍就难以言喻的。
姜青檀适时道:“哎呀,齐光你还是跟我们一起住吧!到时候你就在我跟姐夫的房间里打地铺如何?这夏日里也不怕冻着。”
郁齐光挣扎片刻:“……算了,我腰不好。”
他知道沈隽意他们并不在意这点钱,但他到底不能理所当然的蹭啊!更何况,哪怕没了住宿,还得吃喝,这般长的时间里,总不能一直靠沈隽意他们接济。
更重要的是,他的荷包在当时逃跑时掉了,等他回去寻时,早没了踪迹,现在也就只剩下贴身放着的那一张小银票了。
所以,他想了想,与其蹭沈隽意的,倒不如去跟着大家伙儿,一起蹭个大户。
这般想着,他精神立刻就抖擞了起来,“我跟史兄一道去,也能有个照应。反正你们要是没找到住处,就也赶紧来,到时候我跟平阳世子说一声,尽量给你们在我们隔壁留一间房。”
说完,他就提着大包小包的行囊,转向那学子:“走走走。”
那学子本来就不是来接他们两的,主要目的还是来找沈隽意的,现在见他油盐不进,死活不肯走,心中就着恼。
“沈隽意,你当真不去?你知道现在幽州一房有多难求吗?处处都是学子,就是柴房和马厩都住满了,你们要是住得远了,恐怕子时就得出发,早早就得去考棚排队,不然根本赶不上考试。”
“咱们寒窗苦读多年,为的可就是一朝金榜题名。你甘心连场都入不了?”
郁齐光闻言,就想起曾经几次三番的童生试,沈隽意不是报不上名,就是好不容易报名了,却入不了考场,当时心里着急,也想跟着劝一劝。
哪知,谢知刚第一个跳起来,指着那学子就劈头盖脸骂道,“从刚才开始,我就想说了,你这人烦不烦?”
“我阿弟都说了不去,你非喊他去,那赵氏别庄是你家的吗?由你在这做哪门子的主啊?”
“就算你真是赵家的,赵氏见了我爹,都得恭恭敬敬,你算哪个东西,在这狐假虎威,犬吠个什么劲儿?”
“我阿弟学业优秀,得了个小二元,你凭什么咒他进不了考场?老子就是自己当马,都能将他背进考场门口去!”
“再叫我听见你唧唧歪歪,信不信我削你!”
说着,谢知刚不耐烦地挽起衣袖,往前走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