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不愧是大家族,上下的仆从对人都是礼遇有加的,即便大家都出身寒门,依旧客客气气,面上是丝毫薄待都不曾体现。
他们将人礼貌地引入厢房,他们来得晚,只能分到位置不算好的西厢房,但饶是如此,厢房依旧宽阔干净。
屋内还熏了熏香,哪怕外面落着雨,室内却丝毫不见潮湿沉闷,令人闻着就浑身放松。
更不用说寝具和洗漱用品等都一应俱全。
这就让郁齐光和史霜客两人紧绷忐忑的心都稍稍落定。
仆从笑眯眯道:“两位公子,这就是你们的住处。因为这间别院房间数不多,但却是离考棚最近的与别庄,故而家主就拨了出来,让你们都暂且住下。”
“但因着人数太多,就无法提供每人一间,故而就在房间里放了两张榻,还请两位见谅!”
“这已经很好了,我们都很喜欢,劳烦赵家主费心了。”
“是啊是啊,赵家主仁善,肯收留我等都已是感谢。多谢!”
两人回过神来,连连拱手道谢。
“两位公子不必如此,这都是我等应该做之事。”仆从避开,又道,“我们每日里都会送餐过来,若是两位公子有何禁口之物,请与我等讲。若是有哪里招待不周的地方,二位也也请尽管与我等说。”
“我就不打扰两位公子休息,这就先去催催热水和姜汤,二位公子也快些更换衣物,莫要惹了风寒。”
又细细交代了一番,仆从这才躬身离开。
没过一会儿,就有几个穿着统一灰色服饰的小厮抬着两个木桶进来,将热气腾腾的热水倒入桶内,又拿来了香胰子等物。
一个小厮俯身道:“小的来伺候两位爷沐浴。”
两人连连摆手婉拒。
小厮见他们说的是真话,这才行礼离去,“那小的在外头守着,两位爷但凡有吩咐,就喊一声即可。”
说完,就退了出去。
两人面面相觑,脱了衣物,入了木桶。
郁齐光靠着木桶边缘,浑身的毛孔都被蒸腾开,他边拿香胰子搓着胳膊,边忍不住感慨道:“这赵家当真是豪奢啊!沐浴的木桶都是上好的楠木,还有这香胰子,这都是姑娘家才用的,卖得老贵了。”
“是啊,我还以为咱们来借住,兴许会有些慢待,没成想他们这般体贴周到。这房间这摆设,还有下人伺候……”
史霜客也不由呼了口气,“我这辈子都没过过这样的生活呢!”
两人面面相觑,又纷纷道,“只要我们好好科考,但凡能榜上有名,早晚也能过上这般奢华的日子的!”
“与君共勉啊!”
“可惜,阿隽和阿檀没来,没有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两人互相感慨了一波,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但此时的他们却不明白,便是真的高中,可又哪里及得上这赵氏的豪奢。
这不过是赵氏最末等的招待,至少此刻凌降曜就不是这个级别的。
凌降曜在别庄有一座单独的院落,院内种着一株黄槐树,正是盛夏的季节,黄槐树开满了密密麻麻的花朵,远远望去就像是撒了一层金,甚是瑰丽美艳。
院落墙角还有一丛凌霄花,爬在墙上,藤蔓上开着红红紫紫的小花儿,艳丽灼灿。
偏生近来暴雨连连,就将无数花都打落地面,地上铺着层层叠叠,金黄和红紫交相辉映,甚是叫人怜惜。
凌降曜正坐在窗边软榻上看书,面色甚是平静温和,直到外头传来哒哒的脚步声,连雨声都给盖过了。
他微微蹙眉。
那学子跑到门口,就小声地跟仆从说了两句,很快仆从就进屋来回话。
“世子殿下,没请到人。”
凌降曜闻言,略略挑眉,“怎么回事?”
仆从见他问话,就出去将那学子请了进来。
见到屋内只有凌降曜一人,他有些忐忑,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讲了出来。
“……世子,我也是尽力了。实是沈隽意的护卫太,太吓人了。我若是再不识趣,怕是要被他给打死了去!对,对不起,世子……”
他羞愧又害怕地垂下了头。
他揽下这桩事,本来是想着能在凌降曜跟前露个脸,没成想却没办成。
凌降曜没有理会他,而是抬手捏着下巴,“三表哥?”
他嗤笑一声,“是了,三表哥以为……罢了,你且下去。这件事怨不得你。”
那人松了口气,刚要走,又被凌降曜喊住,“对了,沈隽意拒绝时,可说过其他缘由?”
“……没,没有。就是说不想给‘亲戚’添麻烦。”
“亲戚?”凌降曜喃喃念了一句,脸色骤然一沉,那人顿时骇得手脚一冰,不敢动弹。
“他还真的是……”后面半句话含在喉咙口,倒是听不真切。
那人也不敢多听,好在凌降曜并没有追究,摆了摆手,他霎时如蒙大赦,连连拱手退了出去,临到门口时,就听到一句。
“……真当自己是谢家人了?还是说,他并不知实情……”
那人不敢多听,拔腿就往外跑,因着跑得太快,脚下踩着花瓣一滑,差点一个滑跪,好在反应能力快,扶住树干,他也不敢回头,急忙跑开了。
他本就只是想讨好凌降曜,想为以后增加一条人脉,可没想过知道太多密辛。
而凌降曜想着沈隽意的回复,喃喃道:“……不对,母亲都已寻过他了,按理说不该什么都说不知道……那么,沈隽意三番两次拒绝我,莫非是心中有怨?”
“是了,他定是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