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疏隐对上张巢那充满期待的眼神,不由抬手摁住额角。
“……确实需要对阵法有些许了解,接下来才好考虑破阵。”
李勤见萧疏隐没有反对,眼眸一亮,就愈发鼓吹张巢,“张将军勇武,且对地形比我们更熟悉,对贼子们也更加了解,想来入山更有收获……”
张巢当然知道李勤的目的,但他现在贸然加入进来,能得萧疏隐开恩,若是能以此来换得些许战功,兴许后面也能以功抵过。
故而,他没有抗拒,拱手道:“末将愿作为先锋,力开前路。”
萧疏隐抬眸,看向李勤,慢慢道:“李将军先去整顿军务,安排好今日防护,莫要叫黑山贼再钻了空子。若是再犯,后果想必李将军也知晓。”
他警告意味十足的敲了敲桌案。
李勤明白是敲打自己,他拱手应声,顺势退了出去。
离开前,他回身看了眼张巢,眉头紧皱,压下满腹心思,专心办事去了。
待得支走李勤,萧疏隐这才打量起张巢,他食指和中指微微曲起,抵住脸侧,“张巢,本侯打听过你,为人确实英勇,但奈何性子刚直,又容易冲动,哪怕有些战功,却难有嘉奖。”
在来柳城之前,萧疏隐就将屯兵所的将领们的生平都调查过。
自是对他们的脾性都了如指掌。
张巢一僵,攥紧手掌,垂下了头。
萧疏隐漫不经心地继续道:“本侯不在意背景脾性,只看中能为。若是你本事了得,能助本侯破这黑山寨,届时你的那些过失,本侯也不是不可向你上官美言,替你免罚。”
“甚至,也可替你向天子进言。你许久没有升迁过吧?”
张巢一愣,显然没想到萧疏隐竟这般看重他,霎时心中一喜,立刻跪在地上,拱手磕头,大声献忠,“末将愿为您手中刀,披荆斩棘,平定贼寇,绝无怨言。”
他虽然对萧疏隐并不熟悉,但他而今已是走投无路,现在回去,定要为失了的战马和死去的学子,承担罪责。
所以,他才冒险来此,想戴罪立功。
如今萧疏隐肯给他这个机会,张巢自是求之不得,当即就表明忠心。
萧疏隐受了他的大礼,“起来吧。你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张巢挠了挠头,小声地讲了讲冒进失了的战马。
萧疏隐:“……”
他揉了揉额角,“除了这件事。”
他说怎么张巢这般上赶着,竟还缺钱。
“哦,末将想起来了,那个大当家好像是姓周,名子瑜。”张巢一拍脑袋,连忙道:“我那副将建议,咱们可以根据他的名讳彻查,看看他的祖籍和亲眷,兴许能够有突破口。”
“周子瑜?”萧疏隐挑眉,扯唇笑道:“自比周郎,是怀才不遇,还是桀骜清高……怀瑾握瑜,一个土匪,尔敢……”
突然,他嘴角的笑容一顿,抬头看向一脸懵然的张巢,“你今夜先领着一队人马,上山探探路。”
“本侯会派一位熟识阵法的亲卫陪同你一道,也会安排一队人马在山下接应。”
“若是有异常,立刻先行撤退,莫要贪恋战功。”
张巢闻言,眼眸亮闪闪,当即拱手应道:“是。”‘
“先去点兵,休息好后,天黑再出发。”
张巢听令,挺着胸脯就抖擞地出了门。
孟藻命人合上门帘,扭头看向萧疏隐,“侯爷,您打算重用这位张将军?”
他跟在萧疏隐身边许久,自是看得出他的用意。
萧疏隐懒懒道:“本侯现在手里能用的就这些愚钝的屯兵。那位李将军,虽拿捏住了他的错漏,却依旧存着异心。”
“呵,想来是后头的人给了他信心。这次剿匪,绝没有那么容易。”
“这张巢背后无人,带罪又缺钱,这样的人最是好使唤。且先用着,回头若是能办成这桩事,本侯也不是那等吝啬之人。”
孟藻愤愤道:“圣上对侯爷委以重任,却不肯拨兵权,只让侯爷来收拢这些懒散的屯兵,还得剿这等毒瘤,当真是……”
“孟藻!”萧疏隐喝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警告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圣上对我托以重任,是对我信任,我自是感恩陛下。”
孟藻一顿,低声道:“……属下就是心疼侯爷您的一片忠君之心。若是从前,陛下对您宠爱信任,您也绝不会这般束手束脚,说不得此刻我们都剿匪成功,回京去了……”
觑了眼萧疏隐的脸色,他又诚惶诚恐地拱手道:“是属下僭越了,还请侯爷责罚。”
“下不为例。”萧疏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再敢胡言乱语,妄议圣上,仔细本侯割了你的舌头。”
“是。”
孟藻脸色微白。
他自是知道萧疏隐是警告他莫要太过,毕竟圣上的爪牙遍布,自从亲政后,最是听不得非议。
京都多少官员的家都被抄得血流成河的。
萧疏隐抬手抵住额角,微微垂着眼眸,“怀瑾握瑜……怀瑾……字子瑜……应怀瑾。”
“侯爷……”
“应怀瑾……”萧疏隐轻轻抚摸着唇角,蓦地道:“孟藻,派人去幽州,将近些年经过黑山的所有商队统统彻查一遍。”
“还有,再派人上山秘密查询,山上可有什么奇特之处。”
“是!”
孟藻严肃颔首,拱手退了出去。
“不然,这黑山如何这般人杰地灵,能养活这般多的贼寇……”萧疏隐悄声好奇,“应怀瑾呐……”
“若真是他的话……”
萧疏隐站了起来,走到桌案后,取出一张纸,蘸墨取汁,狼毫一挥,随后吹干墨迹,封入竹筒,叫了亲卫进来,让其送信。
之后,他又写了信,放了自己的印信,让其去买粮调粮。
虽然张巢带的粮能解燃眉之急,但数千人的队伍,这些当然抵不得什么,还需得重新筹集粮草。
毕竟,这已出乎意料的是一场持久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