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扬起了笑,已然做好了准备。她也不笨,该知道的也能懂得一些的,所以她回道:“这不是事实,我只是暂时居住在容凌的家里。”
“暂时居住?以容凌的身份,和你有云泥之别,他能让你暂时居住?”
“呵呵,他是个好人。”
“未必吧,你为什么不坦言承认你被他包养的关系呢?当时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你的父亲把你送给了容凌的!”
“哦,什么众目睽睽,还请你把那个众目给找出来,让我和他对质一下,否则我可以告你诽谤的!”
那记者愣了一下,一时无语。那一边,另外一个记者冒出了头,问:
“容凌怎么就能这么好心,单单安排房子给你住?他怎么就不给别的人住?还请你解释一下!”
“这个答案,可以类比,为什么现在是你在拿着话筒问我这个问题,而不是别人!”
那记者也跟着一愣,没想到这个女孩竟然如此伶牙俐齿!
于是,又一个记者换上,再问。
“公安局方面说你逃走,是因为你卖了链子,然后拿了一笔巨款,怕容凌追究才跑的。那链子,难道不是你的吗?你的同学可说是你一直戴着那链子的?还是说,那链子是容凌送的,所以你卖了才害怕?可是容凌为什么要送你那样贵重的东西,这似乎是对情人才该有的行为吧?”
——“那祖母绿项链,我确实是戴了很久的,那是高氏企业的老板感谢我帮了他的忙,然后送给我的,而不是容凌送的。我之所以逃,是因为偷了容凌的一条脚链,那个脚链的价值远远超过我的祖母绿项链,我很需要钱,所以就偷了卖了,然后逃走了!”
“偷?你是说,你是偷?”记者有些兴奋了,这可是可以大做文章,吸引读者视线的!
“是!”林梦平静回答,娇美的小脸染上了一层冰霜,仿若一个视死如归的斗士。她说过的,为了成就他她什么都可以豁出去。
“那请问你帮了高氏企业的老板什么忙,让他如此感谢你?”
“对不起,无可奉告!”
“是不是你们有什么不能往外说的交易?”
“对不起,我还得接受警察的审问,不能奉陪!”
点到为止,她作势走人!
记者如狼似虎地围着她,不让她走。她一个人抵挡不住那么多的人,所以哪怕一个个的问题混杂得仿佛苍蝇一般绕着她的脑袋嗡嗡叫,她也只是站在那里,抿着唇,一言不发。
她就这样被记者包围了差不多有十来分钟,镁光灯不停闪烁了不知有多少次,才有警察赶来,把记者劝开。
那个时候,她因为记者的拉扯,已经衣裳凌乱,模样好不狼狈。但她却笑了,看着那姗姗来迟的警察,觉得他们就像苍蝇一样的恶心!
陆大队长对她说,按照正常的司法程序,他需要逮捕她的,希望她配合。实际上,却是他得到了某方面的暗示。容凌现在有了落难的迹象,要针对容凌,或者说针对容家的人,自然也就跟着出手了!
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却是本国人士最喜爱、也最会做的事情!
林梦依然笑,看起来稚嫩的脸庞,却散发着由内而外的坚强。
“你想要逮捕我,可以,拿出逮捕令来。我想我说得很清楚,我和苏雪从来就没有仇,相反,我们还是好朋友,我没有杀她的动机。而且,我逃跑的理由,也是合情合理的。你完全可以去凤凰珠宝楼查探我售卖两样珠宝的手续文件,也可以去我父亲那里核查他最近是否资金紧张。我目前虽然没有不在场证明,但是充其量,也只是嫌疑犯。所以,这些理由,都无法构成逮捕我的条件。我可以配合调查,随传随到,但是我希望你们警局这边能禀公办案,实话实说,不要夸大其词,像外面那些人面兽心的记者那样混淆事实!”
这一番话,可能是她这辈子说得最尖锐、也最坚决的一番话。她坐在那儿,仰着稚嫩而苍白的小脸看着陆大队长,陆飞革莫名地就觉得她有些凛然不可侵犯。却原来,再弱小的羔羊,也有奋起反抗的一面。
只是这种微弱的反抗,能支撑她多久?
“抱歉,我还是得扣留你!你要知道,如今你的事情上了报,外面的群众给我们的压力很大,我们必须做出一定的表示!”
“可以!”她的眼中没多少温度,不无挑衅地嘲弄了一声,“七十二小时是吗?我很期待你们能在这三天之内,把案子给破了!”
那基础法律书,她也不是白看的!
陆大队长眸色略闪了闪,微微笑着,嘴里客气地说着得罪了,让人把林梦带了下去。只是林梦刚刚被带走,他脸上的笑容,却猛地收敛了!
这个女孩,看上去不太好对付!
——
关于林梦的答记者问,以最快的速度上了电视,那大大的“小偷”二字,挂在屏幕的下角,是那么刺眼。容凌抿着唇,坐在沙发上看那节目。苗青在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眼看着容凌的脸色一点点地沉了下来,心里涌上了浓浓的不安。可她也知道,局面失控了。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更比一山高,容凌虽然厉害,但还是会受到某些方面的压制。
这世上的事情,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嘛!就算是帝王,可有些时候还得受到臣子的牵制呢!
“她现在在哪儿?”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林梦!
苗青垂下了头,有些歉疚地回道:“已经被扣留了,公安局方面要扣留七十二小时,这走的是司法程序,没法把人要出来!”
容凌猛地一声冷哼,讥笑了一下,“不过是见风使舵罢了。若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报道,如果不是得到了某些人的指示,他们怎敢提出扣留?他们以为,我容凌是那么容易被斗垮的吗?”
说着,他猛地站了起来,作势要出屋!
苗青身形一挪,挡在了容凌的面前。
“容少,你这是要去哪?”
“当然是要把她给带出来!我的人,不是那么简单得想扣留就能扣留的!”
“容少,你听我一句,别去了!”
容凌猛地眯眼,冷冷地看向苗青,那视线几乎在苗青的身上刺出一个血洞。
苗青的脸色微微一白,但还是挺直了脊背,正视容凌道:“如今的局面,对你不利,你不该这么硬碰硬的,这不是明智之举,反而更会让你自己处于不利的局面,惹来更多的非议,让某些人更是找到借口打击你。林梦既然当着记者面,那样说了,必定是有她的考虑,她……她也算是为你牺牲了,你……就多体谅一下她的心情,她这么做,也必定想让你好好的,也肯定是愿意被扣留的,好给外界一个说法。所以,你别去了。但是你放心,警局那边我也找好了人,不会让她受到委屈的。等三天一过,她就能出来了!”
容凌放在身侧的手,微微地紧了紧。他站在那里,身子紧绷得仿佛弓弦,俊脸面无表情,看向苗青的视线,是刺一般地探究,迫使苗青到最后不得不低下了头。
可容凌还是走了!
苗青有些急,叫了一声——“容少!”
容凌大步离开,仿若一阵罡风,远远传来的声音,漠寒到没有丝毫的温度。
“我不会去警局的!”
他的话从来不会让人质疑。苗青听了,松了一口气,只是漂亮的唇瓣,却是抿紧再抿紧。低垂的眼眸有困扰的忧愁!
容凌自然一言九鼎,说不去警局,自然是不会去警局的。他去找的是俞旭。
“打一场如何?”
俞旭苦笑,扔了手头的钢笔,道:“那自然是舍命陪君子了!”
然后,他被容凌揍地很惨!俞旭是个硬汉,默默忍下,每一次被打趴下,就站起来继续打。他知道,他的兄弟需要的是发泄!
然后,容凌先停手,坐在地上,像个大男孩一样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黑色的短发垂落,微微遮住他的脸,让他的脸上有了蒙眬的阴影。
“我想带她离开那见鬼的地方,可我不能!”他的声音,压抑而又痛苦。这不像他,不像那个高高在上,惯于用清冷的目光,嘲弄地打量人世的容凌!他本该如清贵的谪仙那样出尘的,可却不小心入了世!
俞旭跟着在一边坐下,摸了摸被揍得酸痛的小腹,不由地龇了龇牙、咧了咧嘴,哼了哼,挑声问:
“你这是爱上她了?”
容凌猛地身子一僵,手跟着缓缓地放了下来。流了汗、略染了潮红的面庞,重新又冷毅了起来,少了那一丝脆弱的无奈。
“没有的事!”他听到自己冰冷地说出了否认的话。那一刻,躁动的心,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俞旭嘻嘻地笑了起来,拿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容凌的肩头,“那不就得了。既然都没有爱上她,那你刚才装出那一副仿佛为情所困的鬼样子给谁看呢!我还以为,你坚守了这十多年,那可以和磐石媲美的心,终于又转动了呢!”
容凌闻言,冷下了眼。抿紧的唇瓣,透露出剑一般的锋芒,微微扬起的眉角,也仿佛即将出鞘的剑,重新又恢复了他的孤高绝傲、冷静自持!
俞旭见了,抹了那一脸的嬉笑,正色看着容凌,“这才像你!我所认识的大哥,精明干练,哪怕泰山崩于顶,也不会变色。面对自己的敌人,那更是可以隐忍得仿佛猎豹。任凭敌人在那儿上蹿下跳,你依然可以选择隐忍不发,冷傲地旁观,然后在最合适的时间,猛然出击,一击必中,杀得他们片甲不留,这才快意,这才是男儿本性!我说的是,还是不是?”
容凌缓缓地勾了勾唇,只是那嘴角的幅度邪魅而又冰冷。唇瓣闪现血一样的色泽,那是嗜血的欲望在蠢蠢欲动。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俞旭一声低笑,“那小弟就静听大哥的调遣了!大哥也知道,我可最怕日子过得太安逸了!”
物以类聚,这两个男人,骨子里流动的都是杀戮的血。纵然是和平年代,他们也可以在无硝烟的战场,扬起他们自己的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