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赵有水一人抬着胖子的一条腿,他父亲抓着他的两条胳膊,总算把胖子弄回了家,扔在了炕上。胖子的母亲给他脱掉满是冰渣的衣服,盖上两床被子,又给他熬了半锅姜糖水喝。
胖有胖的好处。如果是我这种体型,在冰窟窿里待那么长时间,早冻得不出话来了,可胖子似乎没有什么大碍,虽然冻的也和个紫茄子差不多,但还能话,一个劲地招呼我们吃糖。他的一个姨姨在县城商店里卖糖块,经常给他送糖来。他母亲把糖块给我们拿来,胖子也要吃。他父亲怒喝一声,看你胖成什么样了?村里最肥的猪也不如你胖,还要吃糖?你姨姨早就和你过,吃糖容易长胖,你就是不听,一就知道吃吃吃,吃到冰窟窿里出不来了!
不料,胖子很不服气地顶撞他的父亲,姨姨吃糖容易长胖,那她怎么还老给我送糖来?我看长得胖也没有什么不好。这一次多亏了我长的胖,这么冷的气,那么凉的冰水,我也能挺得过来,赶上国青那样的瘦猴,早冻死在冰窟窿里了!
胖子的父亲大概觉得他的也有几分道理,就没再别的,只是吓唬他,你以后如果再去河里滑冰,看我不砸断你的两条腿!
这个胖子不爱听他父亲的话,后来好几次想跟着我去滑冰,但都被我拒绝了。我告诉他,你去滑冰我管不着,但你不能再跟在我后面了,你出了问题,我可实在担当不起呀!
胖子,你已经救了我好几次了,你就是我的贵人,我也得想法救你一次。
我,就你这体型还想救我?不给我添累赘就算烧高香了。
又有谁想到,几以后,这个胖子真救了我一次。
家乡人管冬季也叫冰季,所以冬季发生的很多故事大都与冰有关。前文所的峭壁砍柴,虽然也很凶险,但在我的记忆中,最凶险的一次却是发生在冰层上。那次我和好朋友赵有水、杨树方和胖子几个冉一个叫做康石沟的地方去砍柴,就遇到了一次险情,如果不是众人救援及时特别是胖子的舍命相救,我这条命可能就撂在冰层了。
康石沟离雁浦村有十多里地。要十多里地也并不是多么远,我们最远到二十多里远的地方砍过柴,不同的是这十多里的路上要经过二十多条溪。时值三九滴水成冰,这些溪里的水早就冻成一道道冰坨了,我们习惯上把它称作冰溪。
与村前的翠玉河相比,如果在冰层上出现意外,翠玉河上最怕冰层断裂掉进冰窟窿里,就像前文所的胖子那样;而在这些冰溪上则最怕摔倒。翠玉河水深,冰层顽石,不会出现断裂,故而会把人硬生生地摔倒在冰层上,轻者摔的皮肉破损鲜血淋漓,重者还会摔成骨折。
其实,摔成骨折还不是最危险的,最危险的是摔倒后随着冰溪往下滑去。山间的溪流落差比村前的翠玉河还要大,流过山涧而形成瀑布,冬就冻成了冰瀑,有的冰瀑有几十丈高,如果从这么高的冰瀑上掉下去哪还有命在?
这一太阳快落山时,我们几个好友背着柴火从康石沟山上走下来。山脚下就有一道冰溪。因为上山砍柴特别浪费鞋,所以爸爸就在我的鞋底上各钉了一块橡胶,俗话叫做鞋掌,是用铁钉钉上去的。铁钉接触冰面很滑,与滑冰车一样。我在经过这条冰溪时,曾经暗暗嘱咐自己,坐着“滑板车”哩,可要多加心!尽管心加心,但还是由于不心摔倒在了冰溪上。
万幸的是,我摔倒的姿势还不错,是仰巴跤倒下去的,恰巧这我们砍的柴火不是荆子而是普通的茅草。茅草在冰面上不容易滑动,偶尔滑动速度也很慢,我摔倒后正好躺在了茅草上。更万幸的是,茅草慢慢地滑动了一段距离后,就被冰溪中间一块巨石挡住不动了。
我想站起来,可脚底下太滑,怎么也站不起来。这时,走在我后面的杨树方见我滑到了,连忙放下柴火去扶我,不料没有扶起我来,倒把他也摔倒了。他摔倒的姿势不大好,是爬在冰溪上的,背后的柴火全压在了他的身上。虽然茅草的重量比荆子轻很多,但好几捆茅草也有六七十斤重,压的杨树方连喘气都很困难。
我哆哆嗦嗦地总算从冰溪上站立了起来,一看杨树方处于险境,赶快跑到他身边往起拉他。
杨树方,这样是拉不起我来的,你先把我身上的柴火扔掉!
我把柴火扔掉后,杨树方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冰溪上蹦了起来。这个时候,赵有水和胖子还在后面没有跟上来。杨树方瞅着光滑的冰溪若有所思。
我问他在想什么?他,胖子和赵有水都是那么大的体重,又背着沉重的柴火,过这样的冰溪是很危险的。我看把咱们的柴火铺在冰溪上吧,等他们过来后再收起来。
我,这样虽然方便了他们走过冰溪,但咱们的柴火可就白砍了。
杨树方,刚才咱们俩都在这条冰溪上摔了跟头,我心里很不踏实。这条冰溪并不大,落差也,前面那几条冰溪才是最难过的,而且今来康石沟砍柴的人很多,保不齐谁还会摔在这里。咱们的柴火一条冰溪上放一点,虽然白忙活一,但总比出了事强千倍万倍。
我不知道杨树方心里为什么会不踏实起来,但他甘愿把自己辛辛苦苦砍下的柴火铺在冰溪上,这种大公无私的精神很让我感动。我也同意把自己的柴火铺在冰溪上。
杨树方,先铺我的,如果够用,就不用铺你的柴火,不够用再。
我表示同意。
等我们经过一条名叫化漕的冰溪时,因为杨树方还在后面给冰溪铺茅草,我走得快了一点,就准备先踏上冰溪。化漕冰溪是这二十多条冰溪中最险要的一条。它虽然并不宽,但落差非常大,是一个大斜坡。人踏在上面,稍不留神就会顺着斜坡滑下来。我一个人不敢过,等着杨树方过来,两个人手拉着手过冰溪,保险系数比较大一点。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杨树方迟迟不过来。等不及了,我就一个人走过化漕。还是因为那几个倒霉的鞋底的铁钉,我刚踏上冰溪,还没有走几步就又“啪嚓”一个跟头摔倒在冰溪上,顺着斜坡滑了下去。
这时候,杨树方也走了过来,见我又滑倒了,心里不仅仅是不踏实而是有些慌乱了。这个国青今是怎么了?已经连续摔倒两次了,难道不想着回家了?他急走了几步过来准备拉我,不料和在前面那条冰溪一样,不仅没有拉起我来,反把他也带着摔了个跟头。可惜,这一次没有上次幸运,上次的冰溪时一个水平面,而这次是个大斜坡,我们俩都顺着斜坡往下滑去而且越滑越远。
胖子和赵有水也来到了化漕冰溪,看见有两背柴火在冰溪旁放着,却不见了砍柴人。他们从大绳和镰刀的形状辨别出这两背柴火是我和杨树方的。
奇怪,柴火放在这里,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