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照曳，风河尘沙。

当老朱的这一道‘你过来啊’的声音传荡九天之际，凌虚凭空的季伯鹰，眼角微微一抽，心中莫名有种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

关于这四个字的来历，他不过是闲聊时和老朱随口提到了这么个姿势，纯纯是打趣之谈。

没想到，老朱竟然就记下来了，并且竟然还将其付诸于实践。

实乃人才。

这让季伯鹰不得不有理由怀疑，如果自己跟他讲一讲天龙八部的雁门侠，下次老朱岂不是要扛着音响来一套降龙十八掌。

强忍着内心的尴尬情绪，季伯鹰将目光注视着下方。

当下这個节点，季伯鹰不敢马虎，将注意力都是放在了老朱身上。

毕竟是单对单，刀剑无眼，一不留神就可能出点什么事。

倘若有什么不对劲的苗头，他会第一时间打断这场对决，将老朱给弄走，以免老朱真受到什么重创。

老朱对洪武时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洪武时空的国祚好不容易到五百年，虽说有三次保段卡，但能不用，季伯鹰还是不想动用，鬼知道往后又会出现什么鬼畜之事。

“贼军首领出刀了。”

李二话音落。

在季伯鹰的眸子倒映之下。

战圈之中，只见崇祯李自成脸上狠色乍现，手中提着雁翎军刀，猛然冲前，以开山砍之方式，朝着老朱脑袋悍然劈去。

这刀法，仅是一眼，便是可以判断出是从战场上自行领悟而出，全然是没有丝毫花里胡哨可言，刀刀皆是奔着致命要害。

出刀雷厉，步法多变，攻如猛虎下山，防时稳如泰山。

周遭闯军见闯王出刀，虽然一个个都是被押解跪伏于地，亦是激动的大声欢呼了起来，有些人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像极了去演唱会穿婚纱见idol的女粉丝。

闯军之中，有一套普及类刀法，专用于士卒日夜练习，尤其是主力部队的军士，对这套刀法更是要求个个熟稔于心。

这套刀法名为：五十三刀，后世称之为闯王五十三刀。

平日里练归练，上战场砍归砍，他们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闯王亲自使出这套刀法。

面对李自成的凶猛攻势，老朱步伐稳重，脸上神色更是没有丝毫变化，从容应对着李自成砍下的每一刀，每一刀都是精准避开。

而且随着李自成出刀的次数增多，能看的出来，老朱反而压力更小了，步伐比之先前明显是从容了许多。

“此人刀法太套路了。”

“我收回先前对他的评价，他和朱兄，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季伯鹰右侧的赵大，望着下方的李自成出刀，微微摇头，显然对李自成的表现很是失望。

“这种套路刀法，用于大批量的训练军士可以，因为战场之上，大多士卒的头脑都属于热血阶段，挥刀冲杀全凭本能，平时训练的刀法，可以在这个时候大增军队战力。”

“但是。”

“一对一之间，凭借的可不是这种固化拳脚的刀法，在一套打出之后再继续重复，在行家眼中，周身皆是破绽，与送命无异。”

赵大这个武道宗师的评价，自是不会有错。

这让季伯鹰想起之前老朱和努尔哈赤的那一场对决，就现在看来，这李自成的武艺比起那六十多的努尔哈赤来说，还是有些不如，或者说是差上很多。

这也让季伯鹰不禁想起，在原本历史之中，李自成的最终结局。

在吴三桂和清军联手，打完山海关一战之后，李自成的大顺军便是一路败退，最后一仗败于清军之后，李自成逃入了九宫山。

本就是败逃，故而携带的粮草不够，李自成命李过守住营寨，亲率十余骑去山村寻粮，结果被山野村民当成了抢劫粮食的土匪，一不留神被这帮村夫埋伏了，身边亲军都被用石头砸死，最后一代闯王李自成在纷乱中被山野老农用铁锄拍中了脑袋，当场一命呜呼。

堂堂一代闯王，在临终之际，没有留下什么值得传世的豪言壮语，也没有落下对大顺军未来走向的遗命，就这般不声不响的饮恨西北。

李自成之名消泯在历史长河之中，甚至是连尸首都未能找到。

大概率是村夫们检查李自成尸首的时候，发现这位穿龙袍的独眼龙不正常，生怕被后找算账，直接处理掉了。

从李自成原本的宿命结局也能看出一点。

李自成的个人武艺，可能确实是不怎么样，不然也不会被村夫用铁锄拍中。

并且，正史中完全没有李自成冲锋陷阵的记载，可见李自成并没有在前拼杀的技能，虽然创下训练士卒的闯王刀法不假，但这种刀法不一定需要亲自出手，通过观察战场也能够得出。

这与老朱完全靠战场，为自己练就的一身完全不讲路数的打法，截然不同。

老朱当年还没有成为元帅的时候，基本上是逢战必上，练就了一身拳脚功夫，核心就在八个字：见招拆招，一击致命。

只是等到队伍变壮大之了，尤其是谋士多了之后，明白了主帅不可亲上战阵的道理，这才逐渐退下战阵。

“他的刀乱了。”

李二这会也是看着李自成啧啧两声，摇了摇头。

季伯鹰听着赵大李二的一人一语，目光落在老朱和李自成的对决战圈。

哪怕是以季伯鹰这种纯纯的武术外行，这会也是能明显看的出来，随着李自成刚才那一套完整的闯王刀砍完之后，李自成接下来的出刀已经是完全乱了。

这就像是演义中程咬金的三板斧一样，三斧头砍完，对方没死，那就只能等死了。

而老朱，面对着李自成的刀，依旧只是在避。

先前老朱和努尔哈赤的那一场决斗，老朱亦是这般，前期全然是一味避让，根本不与之硬刚。

“出刀了！”

骤然，赵大一语出。

果不其然。

当李自成出刀俨然是陷入大乱之际，一直未曾主动出击的老朱，突尔悍然出刀，全然一变防御的风格，并且每一刀都是极为凌厉，每一刀都是出其不意，完全没有丝毫套路可言。

在老朱的这般强势进攻之下，李自成顷刻间方寸大乱，破绽方一出现。

噗嗤！

当李自成挥刀斩出的那一刻，他的右手，自臂膀处位置，被老朱一道上挑斩断，握刀的手飞扬于半空之间，伴随着奔涌的鲜血。

扑通，哐当。

胳膊与军刀，齐齐落地。

全场，霎时陷入一片死寂。

明军、贼军，在场的任何一人，以及在洪武醉仙楼观看这一战直播的各时空天子们，目光都是落在那一只落地的胳膊，握刀的手掌还在微微攥紧。

唯有天启李鸿基，当看着另外的一个自己被老朱剁了胳膊，心头咯噔，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右手，发现手还在，心头才是长呼了一口气。

进而。

轰！

“太祖高皇帝万岁！”

“大明威武！千秋万古！”

“………………”

“…………”

十数万将士齐齐山呼万岁之音，在这片朱仙镇战场，震颤云霄，直击心神。

这种声音足足持续了约莫盏茶时间，才逐渐平息下来。

而接下来，众人的目光更是放在老朱和李自成身上，他们都在猜测，太祖高皇帝将会怎么处置这位乱国第一贼军。

“你输了。”

老朱平静望着三尺之外，被自己斩却一臂的李自成。

这一场对决，其实从开始的那一刻，尤其是当老朱看到李自成出刀的那一瞬间，老朱就已经知道，自己嬴定了。

扑通。

断口传来的剧痛之下，李自成已然无法支撑站住，左手捂着断臂鲜血喷涌的伤口，单膝瘫跪在地，整个人脸色发白，嘴唇发颤，细密冷汗已然是遍布额头。

“动手吧。”

微微抬起头，李自成眼中透着赴死之色，全然没有丝毫惧意。

从他选择加入起义军的那一刻，李自成就已经把命豁出去了，做好了随时饮恨西北的心理准备，现在能死在大明开国太祖朱元璋手中，倒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平静注视着一心赴死的李自成，老朱握刀的手缓缓抬起，刀刃搁在了李自成脖颈之旁。

只要微微划过，这位一代闯王，就将饮恨西北。

这一刻。

李自成的麾下将领，如刘芳亮、养子张鼐等几个，都是眼中泛起了疯狂之色，纵然是全身被绑缚着，亦是拼命挣扎。

“告诉咱，你起义是为了什么。”

老朱并没有立刻动刀，而是开口一语问出。

闻言。

李自成微眯着那一只独眼，仰头望月，似是在思索这个问题的答案。

“为了什么。”

喃喃自语。

他想起自己当年起义之初，不过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为了给自己求一条活路，为了每天能吃上一顿饱饭，仅此而已。

而后，当他有了自己的队伍之后，开始想着为这天下百姓争一片乐土。

再往后，则是为了自己心中的王图霸业。

“是啊，我为了什么。”

又是喃喃一语，似是想不通这个问题。

银色月光洒落在李自成脸上，独眼微眯。

突然，他笑了，笑得很是开心，似乎是想通了这个许久想不通的问题。

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在死亡即将到来之际，李自成突然明白了一点，他做这一切，终究想要的，还是一个太平盛世，一片百姓人人皆能安家成业的乐土。

这才是，不忘初心。

“兄长，可否告知他一些事情。”

老朱也是仰头望天，一语出。

唰。

骤然间，在老朱的身边，仙师季伯鹰身影骤然出现，赵大李二以及天顺帝和朱由检，这些人皆是同时出现在后侧位置。

突然出现，大变活人？！

这一幕落入周遭所有人眼中，都是瞳孔猛缩，心中顿生无限敬畏。

额滴个亲娘，真是神仙啊！

果真是天佑大明！

“嗯。”

季伯鹰没有多言，只是看了眼李自成，随即将原本历史中，李自成在未来将发生的一切，都给李自成看了一遍。

并且为了确保李自成的印象深刻，这一次动用的并不是「通晓」功能，而是动用的「全息投影」功能中的「私人影音」功能，这也是狗系统改版后的小升级之一。

其作用，就是能单独给个人观看画面，并且同样能够做到身临其境。

形象一点的例子，类似于酒剑仙给李逍遥传授御剑术的操作。

刹那间，李自成瞳孔一缩，在他的独眼中有着一幕幕画面极速掠过，眼神逐渐变得惊愕、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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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仙镇大捷之后。

水淹开封、大败孙传庭。

拿下承天，自号“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新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