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连一个女人都知道,依法办事,你竟然还问朕?”皇上顿时暴怒,其实内心里,无比爽快,武王那一次杀戮了那么多姬妾婢女,被满朝堂的儒臣,认定是暴虐,没有想到谢文婧今天就打了一个漂亮的反击,让那些人死有余辜,武王自然更不会是残忍暴虐,谁叫那些人触犯军法?都该死!
再想想谢文婧,比起一般男人,都狠绝果断,只用大周律法,就将这些心存不轨的人,治的死死,看谁还敢趁着武王不在的时候,小看武王府?抹黑武王府?作死的,居然敢如此围堵武王府,不抄你九族,朕的威严何存?
“皇上息怒,这个案子,还是要大理卿前去秉公办理,此案案情严重,涉及人口众多,不得不从严从正处理,微臣不才,想跟皇上讨几天清闲,全程观看大理卿审案,恳请皇上恩准。”
成琨如今三年见习政事即将结束,这个时候他翰林院的事情也结束,跑去追武王的妻子,好歹被薛将军派人捉回,送去金陵,成琨这才能安心政务。
今天得知谢文婧的大败北状元,又扭转武王暴虐的事件,顿时心里极为高兴,大理卿怕将那些被害人用军法处置,会被六科言官抨击,怕背负酷吏之名,哼,连一个女人的见识都没有,谢文婧都敢明目张胆,大张旗鼓的抓捕他们,他一个大理卿还怕什么?不是有军法的么?
“准奏!就带着眼睛跟耳朵,不要干扰了大理卿的审案!另外将翰林院的其他即将结束见习政事的庶吉士,一起带上,全程见证此案,确保公正!”
皇上现在笃定了,自己当时被武王的暴举也震住了,根本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一条军法可以保护武王,果真是自己亲自挑选的武王妃,太不同凡响了。
此案只要用军法,武王再不必背负暴虐之名,那些人全是细作,都该死,就这样堂堂正正的审理,谢文婧之前做的问话,做的笔录,请的百姓做的公正,太给力了,谁还敢张开就抨击武王暴虐?作死的!
“世子,今天的事,你看懂了多少?”谢文婧依旧拉着世子,站在武王府的大门口,清冷的看着外面的大街,这一次自己的手段,必定为对方重视,后面自己要面对的一定是更加艰难的局面。
“我,我想知道,父王怎么没有这么做的?”世子有些疑惑,她能如此用军法治那些人的罪,可父王为何没这么做?
“你父王喜欢面对面的杀戮,面对敌人,提刀就杀,似乎这样快意。他不屑这样的方式。
可这里是燕京,是皇都,这里的人敌视武王府,要害武王府,他们不会站出来,告诉我们,他们是敌人。
他们只会隐藏在暗处,放冷箭,出暗招,害了你,你都不知道是谁害的,这跟战场上的敌人是不一样的。
我们两个面对的敌人,就是不同于战场的敌人,我们不能用你父王的那样英勇来杀敌,我们只能靠这里,用大周律法来杀敌。”
谢文婧指指世子的小脑袋,语重心长的教导,这孩子天资聪颖,可惜脾气跟他爹一样,冲动暴躁,若是改过来,必定妖孽一个。
“王妃英明,燕京谁家府上都有没有卖身契的奴仆,这在谁的眼里,都觉得理所当然,大家都习以为常的事,却隐藏着触动律法的杀机。若非王妃,我等依旧不会找到这样的杀机,为武王正名,佩服!”
武王府的管家,吴应钦真正折服了,若是皇上当初想到用这招为武王洗清暴虐之名,也许武王?也不是很好,若是那样,皇上就不会想到谢文婧,武王得了谢文婧,堪比得了半壁江山,皇上现在也能放心将武王推上皇位了,若不然,皇上一直都担心武王暴躁,驾驭不了江山,现在有了谢文婧,谁说武王暴虐?
“管家,为何那么多婢女没有卖身契在府上,还要在府上为婢?”世子终究还小,不懂后院女人之间的把戏。
管家求救的看向谢文婧,一个管家跟世子细谈后院女人的龌龊,有些不好开口。
“走,我们一边走,一边说。”谢文婧收到管家求救的眼神,微微笑笑,便欠着世子的手,往回走。
一路上,谢文婧尽量用世子能听懂的语气,教导他,后院女主子,从娘家嫁过来时候,会带些婢女一起嫁过来。
可那主子的娘家,基于各种目的,安排跟随嫁过来的婢女的时候,会故意将不负婢女的卖身契抓在手里,用来达到自己目的。
有的为了控制嫁过来的主子,有的为了控制婢女,总之各种目的造成的结果,就是燕京各个府里,都会有这样没有卖身契的奴婢。
“大家对这样的事,习以为常,见怪不怪,成为了后院女人惯用控制奴婢的手法。
若是不懂军法,不知军法,不会有一个人觉得这件事不对,我们懂了法,善用了法,就可以用这条军法,将你父王身上背负的暴虐之名除去。
除去暴虐之名,对你父王极有好处,这样人人都敬佩你父王,人人都知道你父王知法守法。
如此,我们不用像你父王那般英勇,也能大败那些趁你父王不在跑来欺负我们的敌人。
还有,那些老弱妇孺,不敢在武王在家的时候来讨还公道,却在这个时候跑来讨还公道,还用如此极端侮辱的方式,如果我们不能狠狠反击,我们武王府的尊严将荡然无存,后面就还会有更多人,有样学样。想怎么践踏武王府就怎么践踏武王府。
那些老弱妇孺,之所以敢来,有的甚至抱着必死的决心,不是因为他们为了死去的亲人,连死都不怕,若真是这样,她们就应该在你父王在的时候,过来讨还公道,她们那时候不敢来,这说明她们都怕死。
可她们现在忽然不怕死了,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有人给了她们卖命的银子,要么有人用比死还要严重的手法,逼迫她们前来。
你父王杀了他们家人之后,武王府就没有立场再同情她们,只要我们同情了她们,我们武王府就坐实你父王暴虐罪名,接下来就会有更多人前来讨还公道,也会有更多人鄙视唾弃你父王。
再后面就是满堂朝臣不断弹劾你父王,不断要求严惩你父王,甚至拿出大周律法当中那条,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来逼死你父王,你皇爷爷就是想护着你父王,也不能将满潮堂的大臣都杀了,若是都杀了,谁来治理江山?
所以我们要用律法来治这些人,这也是很多敌人做坏事的时候,都会披上儒道外衣的因故,有了儒道外衣,做什么都理直气壮。
大周律法其实就是大周开朝的时候,那些知名大儒共同制定的律法,他们在现在的大儒心里已经是圣人一样,不可侵犯,只可敬仰。
这才是我们学律法,懂律法的原因,我们若不懂,就被敌人穷追猛打,打我们的敌人还打的理直气壮。
可我们懂了律法,就轮到我们用大周律法对着敌人穷追猛打,也打的理直气壮,现在世子能明白我说的话了吗?”谢文婧细细教导着。
世子眼珠瞪的很大很大,还乌溜溜的转两眼:“我懂了,大周律法是我们的武器,爹的武器是手里的剑,我们没有爹那么厉害用剑杀敌,就只能用大周律法做武器杀敌!”
谢文婧无语,这孩子是懂了一些,终究还是没有全懂,一个人若是只靠剑,最多驾驭一方将士,唯有靠律法儒道,才能驾驭江山。不论驾驭者做什么,都会借助正义的旗帜,哪怕几十年前的藩王造反,都要打出正义的旗帜,比如清君侧,诛佞臣。
这些话暂时还不能说的,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不是有将皇位给武王的意思,别自己领悟过头了,也不是好事,慢慢看着吧!
孩子能懂这么多,已经不简单了,关键是这孩子内心深处,怕是极为崇拜他那个武力值极高的爹,说不定还有他身边的先生,也为极为崇拜武力值的,喜欢亲自动手杀才痛快。
“王妃,宗人府下帖,请世子明天代表武王府前去参与琼林宴。”
第二天,管家来到王妃的院子,心里很堵,琼林宴,是每三年一次的宴会,主家算是皇家,宴请的对象是及第的士子。
而朝臣都会参与,皇家各个府邸也会参与,三年前的琼林宴,是前王妃抱着小主子露了一下脸。武王当时在边疆。每一次的琼林宴,武王都会在边疆,不愿回来赴宴。武王是极为不喜跟文臣虚伪应酬的。
这一次武王府分明已经有了新王妃,可宗人府下的贴子,竟然只邀请世子?世子过年才五岁,就能单独参与这样的宴会?若是世子忽然发飙,不是又被人用来做文章?王妃刚刚扳过来的大好局势,说不定又被人搅和,气死了!可恶的宗人府。
谢文婧拿着帖子,极为尊贵,极为大气,可那浓厚的笔迹里,自己似乎感受到了浓浓的嘲讽。
权力的漩涡,竟然一天都不能安宁!可恶的皇后,可恶的宗人府,果真要如此跟自己撕开脸皮对战了!
只要世子一个人单独赴宴,自己不被皇室宗人府承认的事情,就算是在所有人面前公开了。这是皇后在扇自己的脸面!
可惜皇后没有料到自己根本不会在乎自己这样不尴不尬的境地,这样的尴尬境地,在武王逃婚的那一天起,自己就做好准备迎接了。
国法面前,自己就是武王妃,家规面前,不算就不算,不惧这个境地,现在时间紧,先将世子教导好,经过今天,世子应该明白很多事,再给他机会,好好经历这些,让他懂的更多,懂的更快。
若是自己不放心的跟着去,可真正被宗人府拿着把柄,死活堵在皇宫门口,不论最后是进或退,可就真的颜面尽失了。
“这是宗人府邀请今年及第的仕子的帖子,也就是三年一次的琼林宴,每一次的琼林宴,宗人府都下帖,邀王公朝臣,宴请及第士子。
我虽然在大周律法上面,可以称作是合法武王妃,但你也知道,你爹结婚当天走了,婚书有,大周律法承认,可周家族规不承认,因为你爹的因故。
这一次你一个人独自赴宴,代表的就是我们武王府的全部名誉。不论你遇上什么事,首先想到的是维护武王府,哪怕你现在正高兴你们周家不承认我是你母妃,可到了外人面前,你记得要承认,这是武王府的脸面,你有责任维护。
你皇爷爷,这一天会很忙,可能顾不上你,我会将管家给你带上,有不懂的可以先询问管家,不能随意而行,不能想说就说。
你也不必慌张,拿出你自己的世子气势,他们谁也不敢小看你,遇上鄙视你的,嘲讽你的,你不必着急发怒,从而做出极端的事,被人抓住把柄。
记住你自己的优势,你毕竟是四岁孩子,谁若是敢跟你四岁孩子不依不饶,欺负你,你可以用你无辜的声音,将对方的话,大声复述出来,再详细反问他作何解释,显出你不耻下问的好学精神。
这样你就立于不败之地,他们会在暗处诋毁你,污蔑你,嘲讽你父王,可他们谁也没有胆子,当众,当中你皇爷爷的面,欺负你一个四岁孩子。若是谁敢做了,谁就会被天下人鄙视唾弃,因为他狠毒的欺负一个四岁稚子,其心可诛。”
第二天申时刚到,吴管家跟着不说话的世子,坐进王府马车,朝皇宫出发。管家很想多叮嘱小世子几句话,可世子一直绷着脸,管家有些不敢多说,怕惹的世子反感,更是浪费了武王妃之前对世子的一番教导。
飞朋飞羽都带上人跟着世子保护,不过他们不能进宫,只有管家可以陪着世子一起进去。
来到皇宫入口,世子才发现,今天皇宫门口停的马车格外多,还有很多人陆陆续续正在进宫。有大臣,也有身着青衫做学子打扮的士子,他们还没有封官,不能穿官服,只有今天过后,封了官才能穿官服。
皇宫邀请的士子,只有四十名,南方前二十名的士子,北方前二十名的士子,其余进士,不在琼林宴邀请之列。
谢文婧的爹跟三叔也没有办法照顾到世子,谢文婧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皇上了,相信世子的安全,皇上一定会着人暗地保护,可就怕有人刺激世子,引发他自己的过激行为,尽管世子对自己说,他懂了,自己也没法忘记,第一次自己见世子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见的。那可真叫一个暴虐啊!
“你是南状元?”世子忽然发现一路过来,唯一一个对自己笑得十分温和的士子,这个人自己记得,就是那南状元,那天他还跟自己说过好些话呢!
徐寅跟自己身边的六君子一起赴宴,忽然见到世子,心里一动,文婧竟然没有一起?世子身边只有一个老者陪着。
“回世子的话,正是!世子记忆力真好,仅仅见过我一面,就能记得。”
徐寅温和的笑着,尽量给世子留下好印象,也许将来只能通过他,得到文婧在武王的消息。
“那当然,我都能记得很多大周律法了呢!”世子也很亲近徐寅,感觉自己喜欢跟他说话。
“呵呵,了不起,大周律法繁多,懂了大周律法,就懂了处世之道,世子睿智!”
徐寅笑着肯定这孩子的话,恐怕这也是文婧需要他学会的吧?要不然,今天文婧也不会用军法处置了那些妇孺!
这些人不论因为何种缘故,只要他们甘愿受人驱使,群起而攻文婧,也怪不得文婧心狠,燕京的局势实在波诡云谲,若不能自保,就只能被人陷害。幸亏文婧不曾心软,幸亏。
在得知下午的武王府被围的事件后,徐寅吓出来一身冷汗,幸亏文婧处理果决,若不然皇上发怒,文婧跟她家人就毁了。
现在文婧没有来赴宴,自己也不知道真实因故,先跟着世子一起,尽量多听听孩子的话,也替文婧看好这孩子。
今天自己遇上文婧的时候,文婧能带着他一起外出,能维护他,自己就要帮着文婧维护他,只要文婧想的,就是自己想的。
“你也觉得学大周律法很重要?”世子忽然很高兴,陪着自己的先生,都没有这么觉得大周律法很重要。爹也没觉得,可自己很想学好,起先是要治那个女人的罪,可现在看,那个女人能用律法将欺负武王府的敌人,杀回去,真过瘾。应该要学。
“对,我也觉得很重要,知法才能懂法,才会获得世人的认可,等世子学会了律法,一定能赢得世人的钦佩和认可。”
徐寅笑笑,接着鼓励肯定文婧的教导。文婧教导文宝就会用律法,现在到了这孩子身上,也喜欢用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