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会试分为三场,分别在二月初九、十二、十五举行。
今年因为增加了明法科和明算科,在第三场会试结束后,还会于十八日、二十一日继续举行考试。
许多举人为了增加录取的几率,报考了明法科和明算科。打算在会试结束后,顺便考这两个科目。
甚至有专门瞄准这两科的,对前三场会试都不怎么用心,打算考明法科或明算科进士。
这样的人虽然很少,却代表了一种新方向。例如河南卢氏的牛金星,便瞄准了明算科。
他是在去年乡试才考上举人的,对考进士根本没有多大指望,本来没打算参加这次会试。
没想到皇帝新设明法科和明算科,而他从小就很喜欢天官风角秘要,对天文占卜这些杂学颇为精通,也因此在算术上有些造诣。
自认为在算术上胜过很多举人,牛金星进京赴试,打算考明算科进士。
只是他的消息不够灵通,不知道摹拟考试的事情。进京之后才知道为了准备明法科和明算科考试,京城举办了两次模拟考试。若是他能早来些时日,就能参加第二次模拟考试,多一次科场经验。
如今,牛金星只能像其他举子一样,抄录一些人传出的模拟考试题目和参考答案,揣摩明算科试题。
“鸡兔同笼、勾股计算、测量田亩”
“这些试题都很简单,就是题目太多了!”
看着这些算术题,牛金星觉得大多没有什么难度,就是考题的范围比较广,很难有人把这些全部掌握。
尤其让他注意的,就是明算科的题目特别多,如果算得慢了,很可能无法把整张试卷答完。
这种考试方法,是朱由检观看两次模拟考试答卷后,所定下的方略。
因为他发现很多人的数学知识不够,如果考得太深,可能没多少人答上来。
而且那些天文等方面的高深知识,对官员的用处也不大,没必要考得这么深,让很多人答不出来。
所以他的策略,就是参考后世的行测,设置很多考题,让大部分人没有时间答完。
通过大量的题目,区分应试举人。
这也是他想实行百分制的原因,只是因为其它条件不成熟,暂时没有采用。
牛金星如今就发现了,如果时间充足,自己能把大部分题目都答出来。
但是明算科的考试,只给了两个时辰答题。他在这个时间内,只能答出一半。
这可如何是好?
心中烦躁地想着,牛金星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声音,一个孩童高声道:
“卖报!卖报!”
“京报会试专刊,刊登历年会试题目和参考答卷。”
“有志会试的举子,都快过来买啊!”
声音清脆,从外面的巷子传出。
牛金星好奇之下,走出旅舍查看。
到了外面,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童,挎着一个布包,被一群人围着,正在贩卖报刊。
这份报刊的名称,正是在京城颇有名气的京报,首页写着会试专刊四个大字,被装订在一起。
以牛金星的眼光来看,这份报刊印刷得颇为精美,纸张质量好不说,字迹也很清晰。
相比那些印刷模糊、纸张质量很差的报纸,京报专刊的质量,更近似于书籍。
所以他当即有了兴趣,和其他人一样取了一份报刊,询问道:
“报刊怎么卖的?”
“要多少钱一份?”
那小童道:
“这是宫里用的开花纸,用金属铅版印的,全天下独有一份。”
“一份一两银子,概不讨价还价。”
牛金星听得咋舌,觉得实在是太贵了。
大明书籍的价格,一般在三分到五分银子,一两银子能买二三十本。
现在一份报刊就要一两银子,让他觉得实在是太贵了。
难怪很多人只是翻看,却没出钱购买。
这周围住着的举子,都是不怎么富裕的,花一两银子买本书,当然要仔细考虑。
不过,牛金星却不在此列,他父亲是鲁王府正八品纪善,家里虽不算豪富、却颇有些余钱。之所以住在这边,是想和同乡举子联系。
所以,在翻看了一下这份报刊,认可了它的质量后,牛金星爽快地掏出五两银子,买了五份报刊
一份要自己留着,其它几份打算回乡送人。从京城买到的东西,带回家自然更宝贵。
可以说,他已经想着如何打道回府、回家后如何交待了。
在他买了之后,又有几个举子,咬牙买了报刊。
不一会儿,这孩童便把书包卖空,回去取报刊了。
其余没买到的举子,顿时连道可惜。但是他们又舍不得花一两银子买,只能向购买报刊的人借着抄写了。
牛金星便遇到一个人,向他借报刊抄写。
此人也是河南人,来自开封府杞县,和洛阳府卢氏县的牛金星,勉强称得上同乡。
牛金星之所以知道他,是因为从河南举子那里听说,这个名为刘理顺的同乡,在万历三十四年中举后,已经考了七次会试,如今是第八次,堪称倒霉之极。
见他头发花白,四五十岁的人还穿着破旧的衣衫。牛金星心中戚戚,觉得看到了十几年后自己的样子,取出一份报刊,塞给刘理顺道:
“刘兄拿着就是,也不用费时间抄写了。”
“就当我送给刘兄的,咱们交个朋友!”
刘理顺急忙推辞道:
“这如何使得,可是一两银子呢!”
“而且这些题目我都做过,只是想看看他人如何回答的。”
不愿接受好意。
对大部分举人来说,一两银子不说随手就能拿出,却也不可能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刘理顺的情况是,他这些年一直进京应试,家底早就耗光了,如今是靠同乡豪富何登云资助。
面对牛金星这个陌生人,不愿接受他一两银子的好意。
牛金星却故作豪爽,说道:
“刘兄若是过意不去,指点我一下科场经验就好。”
“说起来我是去年刚中举,第一次参加会试呢!”
刘理顺闻言惊讶,看了牛金星一眼,估摸他已经三十多岁。想着自己二十五岁中举,从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到现在的多年不第。叹了口气说道:
“我这科场经验,也没什么能隐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