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佑民啰里啰嗦地说了一大堆,陈昊总感觉这老头像是在交代后事。
“……以后的赤县,就交给你啦……”
似乎是察觉到了陈昊表情的异常,石佑民笑呵呵地摆摆手:“人老了,说起话来,也是越来越啰嗦了……”
“回去睡觉吧……”
他对陈昊如此说道。
天空微微亮起,隐隐约约中,似乎有雄鸡啼鸣。
陈昊惊疑不定地离开,石佑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中充满了不舍。
“太短了……”
他微微叹息了一声……
……
陈昊猛地惊醒,手掌下意识地伸出,仿佛要抓住什么一样。
然而病房中只有他一个人,他自然是什么也没有抓到。
坐起身来,他狠狠地揉了揉脸,刚刚的一幕还历历在目,有过经验的他,心中也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与石佑民并不怎么熟悉。
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石佑民就已经是赤县的一把手了,二者之间的交集,也就寥寥几次罢了。
这老头是个好官,至少是那种傍晚敢去广场上跟大妈尬舞的官员。
陈昊曾经对于这老头的身份有过短暂的抵触心理,毕竟这老头是一块成了精的石头,不是人。可他回过头来想想,他在这个位置上兢兢业业几十年,也没有听说过这老头有过什么做错的地方,赤县随便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提起石佑民都要竖起大拇指,这样的……人,还不配做一个人?
他并没有资格点评石佑民。
他坐在床沿上,发呆了很久,明明双方没有什么交情,可他心里总感觉空了一块一样……
陈姨今天并没有来到医院照顾陈昊。
一是因为今天陈昊就要出院了,二则是因为陈昊的感觉并没有错,石佑民的确离去了。
他被发现的时候,在天台上的墙角处缩成一团,表情平和,像是彻底放下了什么一样。
回到县里的老刘屁股还没坐热就得知了这个消息,这个敢提着枪跟怪物火拼的男人当时就红了眼。
石佑民的葬礼并不隆重,参加的人也并不多——他在职的时候得罪的人太多了,与同僚们的关系并不好,因此出席葬礼的人,只有寥寥数人。
陈昊出院后不自觉地来到了石佑民的家,在门口愣愣地站了许久之后才离开。
……
“你是……”
老牛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它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陈昊看着穿着保安服的老牛,当即如遭重击:“你是……幼儿园的门卫?”
他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
老子住个院,工作就没了?
“是的……”老牛紧了紧手中的防爆棍,准备在这个男人爆起的一瞬间就给他当头一棍。
得到答复的陈昊有些失魂落魄。
从孤儿院里出来之后,他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后来侥幸进入部队,但也只是在了两年罢了。
这期间他可以说是四海为家,好不容易在幼儿园待了很长时间,总算有了一些归属感,可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家居然被偷了……
他下意识地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深深地看了一眼教学楼顶的“凯旋幼儿园”五个大字,就要离开。
他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也没打算大闹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