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寒时顺手接了那块脆饼慢条斯理的吃着,有半句话没往下说。
老陆嘴上说不喜欢孩子,可实际上,喜不喜欢,只有他自己心里门清。
但有些话说的太直白,无非就是给一个不死心原本就蠢蠢欲动的人再下一剂猛药,鼓动人心罢了。
但结果,也许不会有任何改变。
可过程却更惨烈了。
老陆和南初之间,从来就不是单单的误会。
阶层这东西,一个下不来,一个上不去,再怎么纠缠,都是徒劳。
尤其陆家现在都被调查组盯上了,南初其实并不方便逗留在帝都太久。
但薄寒时毕竟是局外人,他只客观的说着每句话,并不去掺和他们,只随口问了南初一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其实薄寒时问她这个问题,在她意料之外。
因为薄寒时这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永远只专注自己和乔予,现在多了个小相思,除此之外的人,对他来说,像是过客和炮灰。
他的精力异常集中,除了家人就是事业,是世俗意义里那类顶级精英的脾性,对于无关或者是不那么重要的人,一眼都不屑给。
并不像陆之律那种天生的权贵子弟,喜欢游戏人间,纵情享受。
他似乎对玩乐没有兴趣,如果有,那“玩”大概是对钱权的玩,对股市的操控,“乐”大概是源自乔予。
南初和乔予交好这么多年,在薄寒时眼里,她也一直是个隐形人一样的存在,忽然被问到仅仅事关自己的打算,一时愣住。
乔予以为她想在帝都逗留一阵子,便说:“不着急回舟市的话,你住这里刚好帮我把关一下婚礼琐事。”
小相思冲她眨巴着大眼,“干妈,我们一起帮我妈妈布置婚房,好多装饰我都弄到头大了。”
她们很友善,甚至给她找了理由让她有落脚之地。
可她知道,她不该在这里逗留太久。
调查组有可能还会来个回马枪,再次查上陆家。
她应该体面又快速的离开。
南初摸摸小相思的脑袋,笑说:“我还要回舟市工作呢,刚找的工作,总不能不去。不管怎么样,以后的日子还是要过的。”
小相思重重的点头,郑重其事的“嗯”了一声:“干妈,你还有小宝宝呢,以后要开心一点,你不开心,小宝宝也不开心,大家都不开心,多亏鸭!”
孩子用最纯净的眼睛看待事情,也总是最直接,往后长大,染上世间俗气,被世俗裹挟,还不见得比孩童清醒。
南初目光微滞,也朝小相思重重点了个头:“嗯,你说得对,我以后得开心一点。”
小相思端起果汁,咧着小嘴,跟南初的杯子碰了碰,“干妈,cheers~!只是离婚而已啦,我也离过呢,你哭一哭就好啦!”
南初被这话弄得一惊,“你离过婚??”
小相思认真的点头,一脸真诚,像是要将自己的痛苦暴露出来,让南初开心一点。
乔予发笑:“他们班里玩结婚的过家家游戏,自制结婚证和离婚证,小相思有三本结婚证,两本离婚证,是个小渣女。”
小相思傲娇轻哼:“我才不是渣女,是他们整天缠着我,我觉得烦,才答应跟他们结婚的。不然一直闹,影响我学习。”
薄寒时气笑了,冷哼:“你还知道学习?我还以为你在南城玩儿疯了。”
乔予目光宠溺的看着小相思,八卦的笑问:“那个盛凌洲呢?你跟别人结婚,他没跟你生气?”
“他为什么要生气呀?我生气还差不多,他被老师调到最后一排坐着,都不理我好久了,他不理我,跟其他组的小组长说话,那我也不跟他玩了。反正喜欢我的人从这里排到了法国,没了他,还有很多人。”
小相思语出惊人,夸张的比划着,说的眉飞色舞。
三个大人目瞪口呆:“……”
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逆天吗?
……
深夜,军区医院里。
陆之律匆匆赶到时,老爷子戴着氧气面罩躺在病床上,醒来没多久,气息细若游丝。
明明虚弱的没有半分多余的力气,却还是用尽全力朝陆之律伸手:“之律……”
陆之律几乎是冲上去,跪在了老爷子病床前,一把抓住了他布满风霜的手。
“爷爷,我在这儿,您想跟我说什么?”
老爷子重重喘息着问:“你爸爸……怎么样了?”
老爷子顶了陆家几十年,如今倒下,好不容易再醒过来,第一个关心的,不是自己还能活多久,而是陆家后辈的情况。
这一刻,陆之律无比痛恨自己以前跟他对着干,总是气他的放浪行径。
他收了身上所有不着调的秉性,红着眼认真回答道:“我爸没事了,您明天就能见到他了,爷爷,你先别管这些,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行吗?”
老爷子手指轻轻回握了下他的手,声音沧桑又缓慢的说:“你大哥走了……我们家……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
陆之律愧疚的将脸埋低,只不停地应声:“我知道……我知道,爷爷,等您好了,不管你给我安排哪家的千金,我都愿意去看看,但我就一个要求——”
他抬头定定看着已然老去的陆国深,一字一句近乎恳求:“您得好好活着。还记得吗,你以前答应过我,我们要一直吵到你一百岁。你要是食言了,陆家被我给败光了,你能安心合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