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瞳孔巨震,手上一抖。
剑锋在太子的眉心落下一抹血痕,血珠顺着眉心留下划过眼眶,宛如一串血泪。
他却始终未动一下,双目平静的望着皇帝。
皇帝猛地后退几步,癫狂的喊道:“你说谎!你在说谎!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哈哈哈哈,你以为朕是三岁小儿吗?阿却,我们父子一场,就算你恨朕,怨朕,但你不能像你母后那样惩罚朕!”
“假的,都是假的,对不对?”
他犹有几分期待的看着太子,希望太子告诉他这都是假的,这不是真的,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父皇觉得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有必要说谎吗?”太子平静的回道。
“哈哈哈!”皇帝狰狞的笑出声来:“好,好的很!你跟你母后都好的很!重文太子之子,那又怎样?你告诉朕,那又怎样啊?朕就坐在这个位置上等着,等着他们来!朕倒要看看,这江山,是朕的,谁夺得走!”
“这江山若真的稳固,便不会有当年北燕铁骑踏平北地,兵至舜河,只差一步就亡国了。父皇皇位坐的久了,连何为江山都看不清了吗?你所不信的一切,总有一日会告诉你答案。真正重要的,从来都不是谁坐在这个帝位上,而是坐在这个帝位上的人,做了什么。”太子抬手,轻轻抹去滑落到唇边的血迹,淡淡说道,
“儿臣乏了,父皇若是没什么事,可以出去,请恕儿臣残废一个,无法相送。”
皇帝手握着重霄剑,目光复杂的看着太子。
他的儿子,他一手教养出来的儿子。
可为什么他们父子会走到今日?
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副叫他都心生恐惧的模样?
明明是那样风光霁月的一个人,那样骄傲明朗的一个人,三年,三年的残废生活,都没能将他的意志磨灭吗?
他内心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矛盾。
他不是不能杀了他。
可他真的很矛盾,这大概是他这果决的一生当中,最大的矛盾,他亲手养出来一个完美的继承人,可有一天,这个继承人太完美了,完美到让他心生恐惧,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
皇帝想不明白,他最后看了一眼太子,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父子之间的情分,真情也好假意也罢,都彻底消散了。
他握着剑,缓慢的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着外面走去,握着剑的手却忍不住越攥越紧,有一种仿佛要彻底失去什么,再也抓不住的感觉。
越是用力,越是抓不住的感觉。
太子目送着皇帝走出大殿,他转动着轮椅转过去,背对着皇帝的背影。
大殿内的红烛将光影拉长,又将影子越来越远,彻底的截断。